音未落，街角處已經又轉出了幾個人，待得她定睛瞧去時，戴著兜帽的人，竟是已經出現了三十餘個。女子剛剛放鬆的心漸漸的緊了起來，眼神也開始遊移，“在帝都殺人，你們可真是大膽。”“要不是因為咱們的恩人，還不知道您竟然躲在宮裡，現下終於出來了，咱們再不動手，難不成還要等您的救兵到了？”有人桀桀的笑著。既然這些人敢出現在這裡，就定然是有什麼人提前提示過，可是，明明是今兒早上皇上才同意她出宮的啊……

女子的心下一片冰冷，難不成，這風頭是皇上放出去的？她忽然笑了起來，是啊，除了皇上之外，還有什麼人知道她還活著？還有什麼人知道流光閣的閣主是她？又有什麼人會知道，她一直在宮中，這一早才出來？女子扣緊了腰間的軟劍，永辰帝的愛太過偏激，她終於明白了作為一個王者，在被所親近的人背叛時，會不惜做出什麼。在這帝都內不好出動軍隊，他竟是不惜一切代價，寧可江湖人士在京城之中擾亂，也要除掉她？女子輕聲的嘆息了片刻，眼眸低垂，腰間的寬頻不再束縛住那柔軟的長劍，而是牢牢的綁住了腰間的傷口。

“若不是時間匆忙，咱們怎麼也不會用這種下策，”有人輕聲道，“雖是勝之不武，但是不除掉你，實在是難以平靜武林，得罪了。”那人輕斥一聲，當先躍了上來。顧流歌眼眸微微眯起，手中軟劍騰空而起，瞬間舞成細密的圓環，將自己嚴嚴的護在了其中。頃刻間，有暗器破空而至的聲響，叮的一聲碰撞在了劍上，女子的手臂一陣痠麻，心中一冷，深知這次的來客不簡單，腰間的傷口逐漸冰冷、麻木，她卻迫不得已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將要發生的事情。女子騰空而起，優美的轉身，落在街道上，左手從靴中抽出匕首，打橫握在眼前，眸子眯起，在心中淡淡道，來吧。

她已有許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有危機感，再困難的時候，都有人在她身側，即使是在遙遠的江南，也有玄親王與易天涯。而此時在她最覺安全的帝都，身邊卻是空無一人。她曾經最信任的人背叛了她，只為了那不值一提的自由。在性命面前，什麼自由似乎都已成了空談，她只知麻木的揮砍著，戳刺，握著軟劍的右手已無力氣，手臂已經痠軟，卻仍舊在奮力的揮舞，這種似曾相識的場景，似乎讓她回憶起了多年之前，曾經共同抗爭的摯友，啊，雪琉璃在做什麼呢？還在床邊瞧著千年不變的雪景麼？或是在天山的絕壁間輕盈的奔走，赤足白裙，就如同仙女一般。

多年之前，兩人曾經並肩浴血奮戰，手上染過多少鮮血，曾經多少次出生入死，雪琉璃從來站在她的背後，兩人揹負而立，沒有一點罅隙，然而現在，只得她一人，自背後被人所砍，受傷，力氣漸失。來人顯然都是江湖上的高手，她甚至在一個人的衣角處見到了離鏡宮的小小劍標，難不成，慕容羽軒知道此事，才不在帝都之中以避嫌？她唸的意識依然不清，為自己這種荒唐地想法而感到可笑，軟劍舒展開來的時候，一片血雨，臉上、身上都已沾滿了鮮血，力道早已失了初時那樣精準與狠辣，卻是令人觸目的不曾放棄。

日光灑落，周圍的店鋪中早已有了人，那些人躲在鋪子的門後，對這打鬥已然麻木。自那場屠殺之後，帝都眾人對這樣的械鬥已然習以為常，對那位在纏鬥中的女子並沒有一些同情。身後不停的被襲中，臉上也有了傷口，女子努力的護住自己的身體，卻已無法控制住受傷。身形減慢，身上已多了太多的傷口，那些身上的血，已不知有多少是別人的，多少是自己的。只知道一直不停的砍殺，直到腳下被什麼人的屍體絆倒，踉蹌了一下，手中的匕首就被擊飛。

女子眼中已經血紅一片，刺骨的疼痛讓她不自禁的抖了一下，有溫熱的血自身後噴薄而出，而她卻已經感受不到溫度，體溫在漸漸降低，她心中嘆了一口氣，心知已沒有太多時間。這時候夏夏應該剛剛起床吧，兒子活潑的小臉怕是再也見不到了……這二十餘年來第一次，她竟然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而慕容羽軒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女子單膝跪在地上，手臂已經再也無力氣，垂落下來，右肩胛處還橫著一把彎刀。他手足冰冷，眼中漸漸充血，低叱一聲衝上前，雙手指尖剎那間綻出凜冽的劍氣，毫不留情的劃過那些人的脖頸。

離鏡宮少主很少殺人，但是殺人的時候絕不會用那種繁複花俏的手法，乾脆利落，一擊致命。他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俊美而柔和，從未有如此狠辣的時候，而那一日，白衣的少宮主下手幹淨利落的殺掉了為數不多的剩餘者，隨後抱起了奄奄一息的女子。他在殺人的時候並未沾上一丁半點的鮮血，而在顫抖的抱起她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