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高聲音喚道:“父親!”
韓遠城回過神來,看著青雲澀聲道:“青雲你長大了,從前,你是叫我爹爹的。”
韓青雲心裡一滯,勉強說道:“從前兒子小,如今長大了。”
韓遠城點點頭說道:“是啊,你長大了,為父老了!”從來不承認自己年華漸去的韓遠城看著韓青雲,不得不承認,自己開始老了。
韓遠城的話說的韓青雲心裡酸澀極了,他低下頭輕聲道:“父親,這天寒地凍的,您怎麼連大氅都不披就出來了,當心受了涼。”說著,韓青雲便將自己身上披著的玄狐皮鶴氅解下,披到了韓遠城的身上,為他繫好帶子。感受著鶴氅那還帶著兒子體溫的溫暖,韓遠城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沒由來的,他忽然握住青雲的雙肩說道:“青雲,爹對不住你們兄妹。”
青雲愣住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父親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大概連韓遠城自己也沒有想到,他說完了這句話,便鬆開手匆匆離去,韓遠城走的很急,彷彿後面有什麼令他恐懼的東西在追趕他一般。
青雲張口欲叫,卻發現自己叫不出聲,眼睛也迷糊起來,兩行滾燙的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滾了下來,滴在他那鴉青緞袍的前襟,洇出了好大一攤水痕。青雲抬袖拭了淚,再看向韓遠城走去的方向,已經看不到韓遠城的背影了。
“大爺來了,外頭冷,快屋裡請吧。”遠山堂的一個丫環看到韓青雲,便立刻殷勤的上前招呼,青雲趕緊擦乾了淚,匆匆走進遠山堂。
韓遠關看到青雲,自然很開心,瞧著青雲身上穿的單薄,便笑著說道:“雲哥兒,天氣冷,不用每天都來給二叔請安的,你在翰林院課業重,難得放年假,就在家裡好好歇著。”然後又對一旁服侍的丫環說道:“桃兒,把二夫人才給我做的雪貂皮大氅拿來給雲哥兒,這大年下的,可別凍著了。”
青雲忙說道:“二叔不用了,我有衣裳,剛才瞧著父親沒披大氅,便給父親穿了。我年輕身子骨壯實,只一時半會兒凍不著的。”
韓遠關聽了這話,不由笑了起來,連連點頭讚道:“雲哥兒你做的好。我韓家以忠孝傳家,這家風,你必會代代傳下去。”
青雲臉上一紅,只不好意思的說道:“二叔誇獎了,原是青雲的應該做的。”
韓遠關想更進一步拉近韓遠城和青雲青瑤兄妹的感情,便說道:“雲哥兒,青江昨晚離家出走了,你爹心裡急的不行,你看是不是……”
“什麼,青江離家出走,這怎麼行,二叔,青雲不陪您了,這就幫著父親去找青江。”青雲一聽說韓青江離家出走便急了,忙站起來飛快的說道。
韓遠關對青雲打斷自己的話絲毫不感覺到生氣,笑著點頭道:“好,你快去吧,爺爺哪裡二叔會給你們父子打掩護的,雲哥兒,你爹有時候性子躁,你是做兒子,多體諒他一些。”
青雲躬身道:“是,青雲謹遵二叔教導,青雲告退。”韓遠關笑笑,硬是讓青雲披上他的雪貂裡大氅,才放青雲離開。
青雲趕到遠逸堂,剛好韓遠城從屋子裡出來,他已經換了外出的衣裳,也披了玄色狼皮大氅,在他的臂彎裡搭著青雲的那件石青玄狐皮鶴氅,看到青雲,韓遠城便臉上帶笑的喚道:“雲哥兒,你來的正好,爹正要去給你送衣裳,順便和你商量些事情。”
青雲微微一怔,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父親這麼親熱的和自己說話了。上一回被父親呼為“雲哥兒”青雲覺得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青雲只有是微微一怔便回過神來,笑著躬身回道:“那用爹親自送,您打發個小子拿過來也就是了,爹有事,只有管叫兒子過來吩咐。”
韓遠城聽青雲叫自己爹,臉上的笑容更多了,等看到青雲除下身上的深紫雪貂大氅,披上了自己手中的這件,韓遠城心裡更舒坦,便說道:“雲哥兒,爹要出去,你要是沒事,跟爹一起吧,咱們路上說說話兒。”
青雲立刻笑著說道:“是爹,兒子陪您。”
韓遠城拍拍青雲的肩笑道:“好。”
青雲命小廝將那件深紫緞面雪貂大氅送回及第居,等他從外頭回來再親自送到遠山堂,然後便跟著韓遠城出門了。
發生在遠逸堂裡這父慈子孝的一幕看在悄悄挑起窗子向外張望的柳姨娘眼睛裡,她不由恨的直咬牙,眼神晦暗的絞起了手中的帕子。她不知道出了突然間出了什麼事情,讓韓遠城和他的大兒子忽然親熱起來,明明在江南的時候,韓遠城連提都不會提到韓青雲的,可是現在瞧他們父子的親熱勁兒,竟似從不曾分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