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柱聳立,燈火煌煌。堂內人頭攢動,美酒飄香,時有吆喝之聲灌入耳際。
大堂西側,絲竹之聲不絕如縷,圓形高臺之上,幾個嬌俏女子曼曼輕舞,衣香鬢影,引起陣陣讚賞之聲。
絳雪引我們來到二樓的雅間,珠簾叮咚,紗幔流垂,宛然繡閣風情。內裡鵝黃紗帳高高挽起,梨花木桌椅精巧舒適,兩側角上擺著風華正茂的盆景,嫣紅芍藥與嬌媚月季各鬧綠枝。小二擺上酒水與各色瓜果,輕聲退下。
陸舒意掃了一圈,唇邊微抹笑意,讚歎道:“姐姐心思奇巧,這雅間精緻雅靜,讓人留戀忘返呢。”
絳雪面撲春風,歉意地戲謔一笑:“三樓的大包廂會舒適一些,軟榻上鋪了上好錦緞,可躺著歇息呢,可惜都客滿了,兩位爺多多擔待。”
陸舒意笑道:“絳雪姑娘太客氣了!”
絳雪美眸中閃過一絲光亮,恍惚想起什麼,隨意說道:“對了,端木小姐,要是早兩日來就好了,說不定能見到抒陽呢。”
心口一窒,絳雪是何用意,我自是清楚。
陸舒意疑問道:“唐老闆到揚州來了麼?這會兒還在嗎?”
絳雪雪白的臉上閃現一絲甜蜜的笑意,彷彿意有所指一般,嘆道:“歇了一個晚上就走了,就是來看看我這酒樓籌備得如何,好像是前往浙州了。”她不著痕跡地看我一眼,笑容燦爛,“我去跟媚兒說一聲,你們先待著,啊!”
陸舒意會心一笑:“姐姐忙去吧!”
想起答應過唐抒陽的某些話……罷了,此次他行程匆忙,自是顧不上了,再者,我原也不想與他有何糾纏。
“阿漫!阿漫?”
恍惚聽見陸舒意喚了兩聲,我回過神,只見她奇怪地看著我,似有擔憂:“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輕輕搖頭,苦笑道:“沒事,忽然想起我們和西寧懷詩在洛都東華大街上……也不知道西寧懷詩身在何處,是否安好?”
陸舒意輕鬆笑道:“無需擔心她,流寇圍攻洛都之前,她早被爹安全送到浙州的親戚家避難了。”
“姐姐,端木小姐。”
遠遠地傳來一聲輕快的嬌呼。轉眸望去,一個翩躚女子細步款款而來,彷彿水上凌波;一襲煙水色廣袖抽絲紗裙,袖口木槿花粉嫩翩然,搖曳生姿;明黃絲絛輕輕挽在雙臂上,鬆鬆垂於俏然後背,楚楚動人;曳地裙襬流麗於地,彷彿裙曳六幅湘江水,曼妙而明豔,勾人心魂。
陸舒意拉著花媚兒坐下,滿眼驚豔,嘖嘖讚道:“妹妹當真是光彩照人啊,今晚一定名滿江南。”
兩人皆是絕色佳麗,陸舒意婉約、天賦大家閨秀之端莊,花媚兒柔豔、巧於花影重樓之妍姿。我附和道:“是啊,今夜呢,花媚兒一定迷煞全揚州城的男子。”
“在兩位絕代佳人面前,妹妹怎敢造次?”
我奇道:“對了,酒樓為何取名‘煙花慢’?”
花媚兒嫣紅的臉上抹了一種陶醉的神色,娓娓道來:“揚州煙波淼淼,柳枝婀娜,記得小時候,一到煙花三月,柳色掩映,柳絮紛飛,真真兒‘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恍如穿行於濛濛煙霧之中……”
“就是煙花咯!那‘慢’字如何解釋?”陸舒意支頤笑問。
突然,樓下爆發出一陣喧叫:“花媚兒!花媚兒!花媚兒!”
樓下如雲賓客一撥兒站立,一撥兒坐著,卻異口同聲地喚花媚兒出場,每一張臉孔都洋溢著興奮的表情。我抿唇笑道:“花媚兒這三個字,已經傳遍揚州城了。”
花媚兒淡淡地掃了一眼樓下瘋狂叫囂的賓客,不屑道:“這些逢場作戲的男人,就是要讓他們等等。再陪姐姐說說話兒。”
“去吧,好些時候沒聽你彈唱了,想著呢!”陸舒意柔柔一笑,善意地勸道。
我好奇道:“待會兒唱曲兒嗎?唱什麼?”
花媚兒神秘一笑:“待會兒就知道咯!先去了,等我回來!”
我們目送著花媚兒身姿高雅地款步而行……倏然,燈火熄滅,整個大堂暗沉一片,惟有人影重重。眾多賓客罵聲一片,叫囂不止。霎時,全場寂靜,鴉雀無聲,只見大堂正中的樓梯上,兩盞大紅燈籠護送著一個白色人影緩緩步下階梯,登上圓形高臺。流紅的火光輝射在她光可鑑人的臉上,冰冷的臉龐慢慢浮現出一抹清淡的笑意,笑影嫣然。
驚叫聲霍然響起——
“太漂亮了!”
“揚州難得一見的絕色啊!”
“江南一二十年間再無此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