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思遙,鳥鳴遠客至,騎驢過柳橋”,下方還繡有一方私章,硃砂紅線,挑出四個字:乞仁園主。
三小姐聽她唸唸有詞,仔細一聽,才知是在唸大哥題在圖上的詩,頓覺驚訝,道:“池姨娘竟還識得字?”
屈姨娘也驚訝地看過來,她雖將圖上題詩一字不差地繡了出來,但自己卻是不認得的。
池玉面色微紅,垂首道:“幼時婢妾病過一場,為替婢妾乞命,父母便在家中供養了一位雲遊的僧人,約有半年之久,婢妾那時便隨那僧人學了幾本佛經,認得的也不多。”
“這也難得了,需知咱們府裡略識得幾個字的丫頭,也沒幾個呢。”三小姐笑了起來,“池姨娘若得閒,替我抄幾本佛經,可好?”
池玉自是無不可的,細問三小姐想抄哪幾本,三小姐卻道:“我也記不得那些坳口的名字,都是大哥拿回來讓我抄的,說是借佛經磨我的性子,我哪有這個心思,嫌悶,偏身邊連個能幫忙抄的也沒有,如今可好,總算找著幫手了,不枉我今兒讓你蹭了一頓飯。”
說罷,三小姐便讓金桂到書房去,將那幾本佛經取了來,池玉略略翻看了一下,卻是一本藥師經,一本佛母經,再有一本維摩詰經,竟都是她曾學過的,莫說是照抄,便是背寫也是沒問題的。當下便讓水荷將經書都收了。
第 10 章
水荷收了經書,卻上前一步,道:“姨娘,咱們院裡,可沒有筆墨。”
池玉怔了一下,只得略感尷尬地又向三小姐借筆墨。
三小姐想了想,命金桂又從書房取來一套全新文房四寶,道:“這是沒用過的,便送與池姨娘,若抄得好,日後麻煩池姨娘的時候還有呢。”
池玉連忙道:“不敢說麻煩,抄錄佛經也是積功德的,婢妾還得謝過三小姐給了這個機會。”
本是三小姐欠她一個人情的事,經她這麼一說,反倒是她承了三小姐的情,屈姨娘在邊上聽了,眼裡微微閃光,倒是對池玉又高看了一眼。
三小姐笑得極為開心,樂了一陣,忽然想起一事,又道:“哎呀,可得讓我瞧瞧你的字如何,若是太難看了,回頭大哥過來檢查,怕要罰我。”
“不敢言好,尚可見人。”池玉老老實實地回答。
金桂上前來研磨,池玉想了想,便提筆寫下一首幼時聽那僧人唱起的一首蘇吳歌謠。
“茅簷低小,溪上青青草。夢裡吳音相媚好,白髮誰家翁媼。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無賴,溪頭臥剝蓮蓬。”
放下筆,她在心裡輕輕吟唱,就像小時候那樣唱,她騎在僧人的肩頭,手裡揚著柳枝,頭上戴著花環,唱著這首蘇吳歌謠,那時,多歡樂啊。
幼時的夢想,如今,只能懷念,彼時,她何曾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會嫁入侯門深院,且至今連夫婿的面也沒有見過。
夢裡吳音相媚好……夢裡……白髮蒼蒼,老翁,老媼,還有仨小兒……
屈姨娘不識字,自是看不懂,三小姐默誦了幾遍,然後滿眼含笑,道:“雖無神韻,竟也端正,算是過關了。”
言罷,便命金桂將紙筆又收起。
三人又聊了幾句,便各自散去。三小姐猶有興致,回了書房,拿起池玉寫的那首謠詞反覆看,金桂看看時辰,上前道:“小姐,午覺的時辰快到了。”
“不忙,難得見到這樣的民間謠詞,言語雖粗淺,細細品來,倒也有些韻味。”
三小姐是侯門貴女,自然不會知道民間夫妻是什麼樣子呢,她眼中只見到父母的相敬如賓,大哥對大嫂的漠不關心,只當天底下的夫妻都是這般,如今卻在這首謠詞上見到了另一種夫妻相處之道,心中竟一時別有所感。
金桂又勸道:“趕緊燒了吧,小姐您還是個未出閣的,若讓夫人知道您看這種東西,非罰您抄寫婦訓不可。”
聽她這意思,竟也是認得字的,未必懂得品味其中意趣,但只看裡面又是翁呀媼呀兒的,十分粗鄙,因此心中略有不滿,暗責池玉不該寫這樣的粗鄙之詞來挑動三小姐的心思。
“不過隨便看看罷了,這謠詞情真意切,雖不登大雅之堂,卻也不是什麼淫豔之詞,只你當真了,燒了也不必,且夾在書中,待我睡醒了再品品,回頭譜個曲兒,也甚有趣。”
卻不料這一日三少爺齊耘生跑過來尋妹妹玩鬧,因三小姐品詞謠睡得晚了,這時仍在午覺,齊耘生閒坐無趣,便到妹妹書房裡打發時間,隨手便翻到了這首謠詞。
“嘖嘖,妹妹這裡,何時有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