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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春桃這才住了聲,千般心疼萬般不捨地目送我出門。

唉,確是迫不得已,誰讓我只是個下屬呢,上級能安安穩穩坐在殿中納涼吃冰,我就只有頂著大太陽奔波勞碌的命。

腰輿在長樂宮門前停下,我扶著夏荷的手下轎,一眼就望見旁邊還停有一乘青頂篾織紋簟翟轎,在這宮中,目前有資格使用翟轎的,除了深鎖延嘉宮的那幾位,就只有太妃了。

於是我問前來迎接的常嬤嬤道:“嬤嬤,可是太妃來了?”

常嬤嬤躬身行禮,笑道:“娘娘料事如神,確是太妃娘娘來了,此刻正同太后在殿上閒聊呢。”

我輕一頷首,舉步朝宮門內走去。常嬤嬤在前引路,主動問我道:“娘娘處理邵采女中毒一事辛苦了,不知那膽敢毒害宮妃之人,究竟是誰?”

究竟是誰,邵采女不是一早就派人來告訴你們了麼,真是明知故問。我腳下不停,故意嘆了口氣,答道:“是王寶林,現今是王御女了。”

常嬤嬤跟著嘆氣:“竟然是她。當初太后見她老實忠厚,才將她挑了出來,意欲讓她好生服侍聖上,卻沒想到她竟是這樣一個糊塗人,真是辜負了太后的厚望。”

老實忠厚?雖說王御女這回的確是被冤枉的,但這樣一個詞用在她身上,還是讓我止不住地想笑。常嬤嬤這番話,想必是太后授意罷,太后她老人家,想這樣就把自己給摘乾淨了?我是無所謂的,只怕後/宮其他人,不會因為這幾句話就轉變了對王御女一事的看法罷,畢竟“王御女是太后的人”這樣的觀點,已是深入人心了。

我對常嬤嬤的話不置可否,只微微笑著,繼續朝前走,穿過寬廣的前庭,步上漢白玉砌成的月臺,等小宮女通傳過後,再由常嬤嬤引著入內。

長樂殿中,四隻鬥彩大缸,盛著滿滿當當的冰塊,擱在紫檀木的缸架上,緩緩冒著涼氣,同兩隻銅鶴口中噴出的檀香絮繞在一起,嫋嫋升上屋頂,消失在彩繪蓮花的藻井之中。

今日太妃盛裝,高高豎起的髮髻上,遍插桃花紋金簪,上身穿翠藍羅衫,下面配泛光砑裙,肩上披雙絲綾帔子,又與太后擠在同一張寶座之上。她見到我進來,笑顏如花,同太后沉寂的臉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緩步行至寶座臺階之下,俯身下拜:“臣妾見過太后,太妃。”

“平身,賜座。”太后淡淡地道了一聲,但憑聲音,聽不出喜怒。

我於左手邊第一張椅子落座,垂首道:“臣妾今日前去紫雲閣料理邵采女中毒一事,因此未能按時前來給母后請安,望母后恕罪。”

百事孝為先,說起來我還是理虧的,但太后並沒有藉此機會刁難於我,而是很快就回答了我的話:“處理宮務乃是大事,皇后言重了。”

是了,她現在一心想要同王御女劃清界限,又怎會糾纏於此,是我多慮了。

太后挪了挪身子,好讓她素雅的彈墨裙,離太妃遠了點,然後問了我一句常嬤嬤才剛問過的話:“皇后既是自紫雲閣來,不知那膽敢毒害宮妃之人,究竟是誰?”

又是一個明知故問,我耐著性子回答道:“回太后,是王御女。”

“王御女?”太后問道。

“就是先前的王寶林,她指使貼身侍女碧紋,以香燭毒害邵采女,因此臣妾已自作主張,將其降為了御女。”

“證據確鑿?”太后的聲音聽不出喜怒,神色亦看不出喜怒,這讓我這名下屬,又暗暗地佩服了一把。

第五十六章 奈何

我照實回答道:“回太后,證據確鑿,有司燈司的香燭登記簿子為證,邵采女房中的香燭,竟是由王御女身邊的宮婢碧紋所領取的,而碧紋已對自身所犯下的罪行,供認不諱。”

太后繼續追問:“那碧紋可已承認是受王御女所指使?”

我聞言心下一凜,真不愧是在深宮中浸淫了數十年的太后,一語就問到了關鍵之處。我連忙答道:“碧紋維護主子,自是不肯承認,意圖一力承當罪責。”

太后臉色一沉,正要發話,太妃卻從旁笑道:“笑話,她一個小小的宮婢,就想一力承當罪責?那也要看她承不承擔得起。”

太后轉向太妃,問道:“太妃此話是甚麼意思?”

太妃依舊笑得燦爛,道:“太后,臣妾是覺得碧紋那婢子的話,太過好笑,她一個小小的宮婢,與邵采女無冤無仇,豁出性命去害她作甚?必定是受了主子的指使,才做出這等事來,要知道,邵采女如今盛寵,可是礙著了王御女的眼。”

平心而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