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孃家兄弟,朝廷專派往江南督察鹽道,太上皇手上御封的二品大員。果然人經不起浸淫,每天手裡上千萬的銀錢來往,能守得兩袖清風太難太難。太上皇長吁了口氣,語帶調侃的說,“上回的繼善是你舅舅,這回的阿林阿山是我舅舅,真給朕長臉啊!”語罷咬緊了後槽牙道,“他們不怕蛀空我大英根基,咱們又何須念骨肉親情!不論何時你都給朕記住,你是皇帝,擔負整個國家的興亡。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何況那些無關痛癢的外戚!”
皇帝有了底,把心放回了肚子裡,應道,“皇父的教誨兒子不敢忘,只是事關塔喇氏,兒子唯恐處理不當,折了老佛爺的臉面。”
“後宮不得干政,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你照著祖制辦,太皇太后也不能責怪你。”太上皇對攏著袖子道,說完卻又拐了個彎兒,“當然了,法理不外乎人情,可以委婉一些就儘量委婉些吧!塔喇氏打斷骨頭連著筋,一損俱損嘛!畢竟是長輩,給她個平安喜樂的晚年,也是你做孫子的孝道。”
皇帝已經得了太上皇首肯,接下來怎麼辦只是個度,是從重還是從輕,就看老佛爺的意思了。一損俱損這話不假,也撞到他心裡來了。不能叫她老人家醒神的招兒他還不屑用呢!只是感到難過,祖孫之間鬧得這麼僵,實在不是他的本意。他友愛兄弟,何嘗不想善待祖母?可她霸攬得太寬泛,這麼大年紀不服老,沒有頤養天年不問世事的想法。到最後逼他撕破臉,他也只有抓住機會給她個迎頭痛擊了。
說話兒到了澹寧居門上,正逢裡頭書聲朗朗,是皇太后在教糖耳朵背《三字經》。皇帝心裡有了成算,趁眼下太后在,把他昨天的想法拿出來徵詢她的意見。敦敬皇貴妃是太后的姑爸,太后肯定會極力促成這件事。據說皇貴妃和高皇帝極恩愛,高皇帝晏駕也和皇貴妃薨逝有關。這樣相愛的一對,死後卻被迫分離,也實在叫人心酸。皇父彼時那樣做,肯定少不了太皇太后的原因。本來一切都隨她的意,是她自己不知足,那就怪不得別人了。
他進殿東頭的暖閣往裡看,太后今兒破天荒穿了件大紅金線繡雲紋蜀紗鳳袍,頭上端端正正戴著點翠嵌珠蝠蝶花卉鈿子,斜靠著炕桌,正指點書上的字。皇帝臉上含著笑,上去掃袖打千兒,“太后新禧,兒子給您請安了。”
太后聞聲轉過頭來,忙正了正身子道,“皇帝來了?大年下的,別多禮。”指了帽椅道,“坐吧,皇后好啊?”
皇帝應個是,“謝太后垂詢,皇后一切都好。今兒後宮宴請命婦,她來不了,準備了些小玩意兒讓兒子帶來,都在前頭擺著呢!還和兒子說,正月十五要過園子來瞧太后,請兒子先代問太后的好。”
太后瞧了眼太上皇,抿嘴笑道,“皇后有心,指婚那會兒你就說她周到,果然的。到底昆和臺教養好,一點不錯。”
皇帝聽她諄諄細語,那一顰一笑和素以有七八分像。以前他實在討厭這副臉架子,現在真不是了。大概愛屋及烏的說法是沒錯的,瞧著她就想起他的素以,心靜了,也格外和氣起來。
糖耳朵看見那個穿龍袍的人,嘴裡喊著二哥哥,呼地就縱了下來。皇帝怕她摔了,連忙上去接她。抱在懷裡一通搖,又問課業問女紅,她人雖小,說話倒頭頭是道。太后怕她糾纏皇帝,揚聲叫她嬤嬤進來把她領走了。皇帝這才得閒兒言歸正傳,朝上微一躬身道,“兒子冬至那天進奉先殿祭祖,瞧見高皇帝身邊寶床上掛了敦敬皇貴妃的畫像,回來心裡一直有個想頭,今兒來想和皇父、皇額涅說。”
太后聽見皇帝提皇貴妃,眼裡的光瞬間黯淡下來。太上皇瞧她一眼,略頓了頓道,“是什麼想頭,你說來朕聽。”
皇帝道嗻,“兒子這想頭,怕有些逆阿瑪當初的旨意……皇貴妃半生悽苦,仙遊之後一個人孤零零葬在皇陵之外,實在是可憐。兒子的看法,她終究是高皇帝正頭元妃,不入皇陵則名不正。兒子想追封皇貴妃為皇后,另建寶頂遷入孝陵從葬,不知阿瑪意下如何?”
太后聽了肯定是喜歡的,掖著淚道,“你想得周全,竟了了我幾十年的心願。”踅身撼了撼太上皇,“瀾舟,瞧著皇帝有孝心,你就答應了吧!”
太上皇沉吟半晌,點頭道,“朕那時年輕氣盛,這個決定現在看來確實是欠妥得很。如今你既然提出來,那就辦吧!規制也別低,和太皇太后的齊平。橫豎給了,給足算完。”
皇帝長出一口氣,又一個計劃遂了心願,現在看來完全有了拿捏太皇太后的籌碼,素以的事兒似乎不成問題了。暫且可以緩一緩,不用急巴巴的討太上皇的主意。萬一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