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爺……”
天已微亮,我看見羅恆一臉憔悴,雙眼發紅。
“嫣兒你醒了麼?”
“我們……要去……哪裡?”
“我們要趕去懷集鎮。你放心,那是個大集鎮,一定可以配到藥的。”
我原來已經無藥可醫。
我伸手撫摸他越發廋尖的臉,攢足力氣說道:“爺……子建……對不起……,來世,來世,我還做你的丫頭,再來還債……”
我不知道今生是否已經還清欠他的債,他如今的脾氣雖然仍有些古怪,但是容顏已不再陰鬱,他的心結,可有解開,對我的怨恨,可已消散?可是,即使是債已還清,來世我仍願做他侍婢,替他鋪床疊被,與他斟茶遞水。
“嫣兒,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們很快就到懷集鎮,你不會有事的。”雖是寬慰的話語,聲音卻帶了焦慮。
我吸了一下鼻子,強忍住淚水。
我是不捨,不捨得爹爹……和他。
我睜大眼睛,看不夠他清雋的面容,我要記住他的容顏,生生世世。
太陽出來時,車隊終於趕到懷集鎮,羅恆把我抱進客棧房間,我已虛脫,沉沉睡去,顧不得身邊眾人來來往往,忙忙碌碌。
數日之後,我漸漸好轉,慢慢已經可以下床緩緩走動。我後來才知道,那日在驛館,郎中與我診病,卻有好幾味藥未能配齊,因為地處偏僻,一時也不知哪裡找去,於是羅恆決定連夜拔營,全速趕到最近的一個大集鎮,就是我們現今所在的懷集鎮,才把藥配齊了。
我的病雖然兇險,卻也還不至於無藥可救,我那日卻是因著羅恆的神情而誤會了,才會與他說些生離死別的話,現在回想起來,真是矯情。我很不好意思,還好羅恆好像不曾在意,整日忙忙碌碌的,只是顧著照看我。
說起來這些天也難為他了,怎麼說也是一個爺,哪裡做過侍候人的事,可是這些天來他衣不解帶,喂藥餵食,樣樣親力親為,人都瘦了一圈。
本來人人都懷疑我這個書僮原就不是隻是書僮這麼簡單(不是還有暖床一項麼),如今我這一病,他就這麼緊張,對我的所作所為,哪像是對一個書僮,更像是對一個內寵。
呃,我這聲名,是水洗都不清了。不過羅焉本來就是子虛烏有,回到京城,我便變回段嫣,倒是他頂著這個龍陽的名,以後,以後怕是沒有人願意嫁給他,那麼他的暗疾即便好了,也是白好了……
正當我精神好些,又在床上胡思亂想的時候,羅恆推門進來,看見我望向他,微笑問道:“可好些了?”
我要坐起來,羅恆擺手阻止,過來坐下,掖了掖我的被子,又柔聲問道:“可好些了?”
我點點頭,傻傻地看著他,心裡暖洋洋。
他也看著我,神情溫柔。
過了一會,我問他:“爺,我們在這裡耽擱了這麼久,不耽誤你的行程麼?”
羅恆說道:“我正想和你說,郎中說你的病已經沒有危險了,但是還要靜養幾天,不能舟車勞頓。”
那可怎麼辦,豈不是還要耽擱他的行程?我正想說不怕的,我能支援得住,羅恆卻緊接著說:“我呢,實在也是不能耽擱了,所以……你就安心在這裡靜養幾天,我已經安排好淮安到時送你回京城。”
我急了,他又要趕我走!
“我不,爺,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不走。”
羅恆溫柔地看著我,語氣卻堅定:“嫣兒,乖!”
“我不!”
“嫣兒,也不過是再要一個月左右的光景,我也完成巡視,可以回京了。你便先回去,養好身子,在家等我也是一樣的。”
“可是東依郡王……”東依郡王不是心心念念要害他麼,雖然我也幫不了他什麼,可是到底是在身邊,心裡才踏實。
“東依郡王與我又沒私仇,他只不過是怕我於他及屏東不利,才處處威脅。我如今令他明白我並非對他不利,估計他也會收了害我的心。而且就算他想害我,也不是那麼容易,他不是三番四次都沒有得手麼,我羅恆福大命大,哪有這麼容易死得去……”說這話時,嘴角帶著得意的微笑。
呃,呃,他是暗諷我也害他不死麼……。他說什麼對東依郡王有利不利的,我也不明白,但是秦月因此而死……
我問羅恆:“等你回了京城,會否向皇上參他一把,替秦姑娘報仇?”
羅恆笑容收斂,沉默不語,半晌才說:“我想,秦姑娘其實也不希望我對東依郡王不利吧,對東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