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誓,這輩子,只要他活著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要找到筱蓉!
張順和刁氏都躺倒了,家裡沒人伺候,就開始使喚起鐵牛兒來。鐵牛兒不過一個孩子,還不知道該怎麼辦,也只好任由他們支使,端茶送水,端屎端尿。閒了還得上山砍柴換來一些零用錢。
每次上山路過李氏的墳堆,鐵牛兒都要趴在那裡哭上一場,似乎倒倒心中的苦楚就能好過一些。
寒來暑往,連著過了兩個年頭,張順和刁氏被疾病折磨得瘦成了皮包骨頭,長年不見日頭,頭髮蓬亂著像鬼魅一樣,鄰居們一開始還過來看看他們娘倆,可日子長了,他們那樣子又嚇人,壓根兒就沒人過來了。
到了這一年春上,京裡紛紛傳言,說是攝政王反水,公然舉旗造反了。連他們這個小山村裡也紛紛騷動起來,聽說要打仗了,有門路的人都紛紛遷走了。
像是張順這樣的,除了鐵牛兒還能一日給他弄兩頓飯吃,誰還管他?刁氏的日子更不好過,小兒媳婦錢氏帶著兩個兒子,那一個還是個痴呆兒,早就顧不上她了。聽說要打仗,連夜帶著孩子就跑回了孃家。而在城裡打短工的張二順,至今音信全無,不見蹤影。
刁氏就這麼和張順一頭一個,都躺在了張順的那間茅草房子裡。鄰居們聽說要打仗了都遷走了。連狗子媽那樣的都帶了一家人不知所蹤了。
張順和刁氏疼得日夜叫喚,可除了弄些吃的,鐵牛兒也沒有法子,想想當初他們怎麼對待他娘,鐵牛兒更是沒了那份心腸。
轉眼到了盛夏,張順和刁氏身上的面板都開始潰爛,隨著天兒越來越熱,兩個人身上已經冒出了膿水來,疼得日夜都不得安生。
在一個悶熱的夜晚,兩個人嚎叫了大半宿。到了黎明時分,到底蹬腿去了。
鐵牛兒一滴淚都沒流,只抱了一堆柴禾。放在茅草屋邊上,點燃了柴禾,望著茅草屋很快就湮沒在濃煙之中。他看了這個家最後一眼,就決然地轉身離開了。
大火熊熊地燃起來,紅彤彤的火光映著那個少年的背影。越走越遠!
京中一條隱蔽的小巷子裡,夜晚來臨,到處都掛著大紅的燈籠,耀得人眼睛都發花。這就是臨風國夜晚最為繁華的地方了。越是到了晚上,這條巷子就被車轎堵得水洩不通。
巷子的盡頭有一家裝飾得不甚華麗的地方,門口只挑著兩盞大紅的燈籠。也沒有穿紅著綠、花枝招展的女人倚門待客。
只門楣上有三個鎏金大字“海棠苑”,在夜色裡格外晶瑩閃爍。
門口只站了兩個眉清目秀的小廝,讓人覺得好像是一家府邸。而不是秦樓楚館。
進了大門,過了正廳,進了後院,就是一座一座錯落別緻的小院,裡頭笙歌夜舞。燈火通明。
在一個種滿翠竹的幽碧的小院裡,進了垂花門。上房裡湘簾半卷,裡頭隱隱地傳來幾聲笑語,在門口有一個瘦小的身影正立在那兒。
她就是筱蓉,被那個大漢領走後,見她年紀太小,不知道該怎麼處置。不過看那小模樣長得倒是不錯,送到海棠苑給老鴇子看過之後,老鴇子倒沒嫌棄,就留了下來。
把她分給海棠苑裡一個不怎麼紅的姑娘——春意做使喚丫頭。春意身子不大好,年紀也大了,大概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雖說也接客,但不如海棠苑裡的其他姑娘吃香,接的都是些年紀大的老頭子,又沒有什麼錢。
這兩天,春意病懨懨的,身子極不舒服,臉色蠟黃,客人上門也不會點名叫她了,老鴇子芳姐的臉色就難看了,把她屋裡使喚的丫頭都藉口支使出去,說是其他姑娘屋裡的人不夠使的,只留了筱蓉一個人。
此刻春意屋裡也沒有客人來,她一個人側身躺在那張楠木竹絲床上,手裡握著一方帕子,眼睛似閉非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好半天,筱蓉只悄悄地站著,默默地觀察著春意的臉色。她的五官倒也別緻,只是年歲大了,每日裡都塗脂抹粉的,早就讓本來如玉般的肌膚得到了侵蝕。
再加上身在這煙花柳巷裡,迎來送往的,經過的男人多了,那種羞於啟齒的毛病必然不少,這臉色估計也是這婦科病引起來的。
筱蓉來到這裡也有兩年了,先前太小,春意那時候還頗得臉,芳姐倒也不難為她,她院裡的丫頭都是自己分派,見筱蓉身世可憐,勾起了她的思緒,對筱蓉也就格外照拂,兩年多,竟也沒讓筱蓉做過什麼重活兒,平日裡也就端茶送水的,筱蓉也應付得來。
這一段日子,屋子裡的丫頭都被芳姐喚走了,也就筱蓉一個不入眼的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