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燒火。可是家裡連點兒像樣的乾草都沒有,那些麥秸稈兒都泡到泥漿裡,溼漉漉地哪裡就容易點著?
李氏著急燒水,伸了頭就趴在灶門口往裡吹,誰知道一股煙倒出來,嗆得她頓時喘不上氣來,好不容易點著了,李氏一張臉已經汙糟地不成樣子了。
眼淚和著黑灰一道一道地留下來,李氏也不用手抹乾,由著那淚水氾濫成災。這個家還像個家嗎?當初嫁給張順,一開始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可自從他迷上了賭博,就一發不可收拾,家裡值錢的東西,連她的嫁妝都讓他偷著給變賣了。
後來家裡窮得揭不開鍋,恰逢那時她又生下一個女兒,可因為無錢請大夫看病就一命嗚呼了。眼看著鐵牛兒就要餓死了,她咬咬牙一狠心才來到城裡大戶人家當奶媽子。
臨走前,張順跪在她面前賭咒發誓地說一定要痛改前非,再也不賭了,在家裡好好照看孩子,做點兒農活,自己就相信了他。
這一進城就是四年,每年年末,張順就到城裡去找她要銀子,說是孩子在家裡很好,她也就信實了,誰知道回來一看還是老樣子,他竟然連孩子都不管了。
好不容易燒開了一鍋水,李氏的眼淚也流乾了。把水舀出來放在盆裡涼著,進了堂屋一看,筱蓉正坐在鐵牛兒跟前,拿一塊黑得看不清本來顏色的手巾打溼了,正往鐵牛兒額頭上覆去。
李氏三步變作兩步來到筱蓉身邊,勉強笑道:“你怎麼能幹這活兒?還是我來吧。”她打心眼兒裡還是把筱蓉當成小姐呢。
其實別看筱蓉人小,心中的成算絕不亞於大人,她手裡雖然沒勁兒,可這樣的小活兒是她前世裡手到擒來的,哪裡會有差錯?李氏這樣說分明是怕累著了她。
她朝李氏柔柔地一笑,溫聲說道:“娘,您忙活了一天,坐著歇歇吧,哥哥這兒有我就好。”這聲“哥哥”叫得李氏熱淚盈眶,這孩子多麼懂事啊。
溫水晾好了,母女兩個合力給鐵牛兒脫了衣裳,對著他胸口、腋下、大腿就慢慢地擦拭。一頓飯工夫才算擦好。
筱蓉又讓李氏尋了些粗鹽,泡了一杯溫鹽水,給鐵牛兒灌上了,這兒童發燒可得防著脫水。
孃兒兩個忙活了半天,鐵牛的燒才慢慢地降下來,有了意識。李氏又餵給他一碗溫鹽水,這才來到灶間想做點兒熱乎飯吃。翻遍了屋內,才在角落的缸裡找到一把陳舊的米,無奈間,只得燒水煮上了。
李氏一邊燒著火一邊罵張順,罵著罵著就見門外搖搖擺擺地走回來一個人,睜眼細瞧時,正是張順,手裡還提溜著一罐酒。
卷一 血海深仇 十一章 流言蜚語
喝得醉醺醺的,嘴裡含混不清唸唸有詞,歪歪扭扭地就闖進了屋裡。筱蓉正坐在那兒觀察著鐵牛兒病情,猛然間見一個醉漢闖進來,嚇了一跳,旋即就明白過來這是李氏的丈夫。
正思量著怎麼搭話,李氏一頭扎進來,見了張順眼淚嘩嘩淌下來,指著張順的鼻子就罵:“你還叫個人啊?孩子病成這樣你不管不問,還到外頭喝那馬尿去?你怎麼不一頭撞死在外頭呢?”
張順聽見聲音這才轉過身來,見是李氏,乜斜著眼咧嘴兒就笑了:“嗨喲,還真是稀客呢,你怎麼捨得回來了呢?”
李氏沒好氣:“再不回來鐵牛兒就沒命了,你這當爹的當真狠心。”說著,就要出去到灶間看看粥鍋。
張順這才看清屋裡除了炕上躺著兒子,還有一個俊模俊樣的小丫頭坐在一邊兒,眉眼間滿是精靈,正虎靈靈地看著他。
他有點兒發愣,覷著眼上前看了看,神色就嚴峻起來,轉身問李氏:“這是哪來的孩子?”
“這是我收養的孩子,爹孃都沒了怪可憐的。”李氏到底有些心虛,說話有點兒底氣不足。
李氏話音未落,就見張順支稜著怪眼,大叫一聲:“什麼?你還領養了個孩子?媽的,自家的孩子都養不活,還往家裡撿野孩子?”
筱蓉則躲在李氏身後一聲不吭,小小的臉上緊繃著,她什麼時候變成了野孩子了?她可是有爹有孃的,可這話她不敢說也不能說,說出去,就是一死!
張順不依不饒地破口大罵:“說是撿來的孩子,別是你和別的野男人偷生的吧?四年了你都沒有回過家,誰知道你在外頭有多少相好的了?如今還知道回來啊。”
叫罵聲早就吵得左鄰右舍的紛紛擠在門口看熱鬧,張順更來了精神,罵得越發起勁了。
李氏只好掩面痛苦,一點兒法子都沒有。當初自己是被他逼得,才跑到城裡當奶媽子,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