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還是年紀太小,聽著聽著,頭就像小雞啄米一樣一點一點的,逗得老頭兒直樂,讓她趴到他腿上,給她扇著扇子趕蚊子。又叫李氏:“孩子困了,你不用幹了,抱她去睡吧。”
老太太也就放下了手裡的碗筷,催著老頭兒:“你光說讓人家孩子去睡,可也得收拾個地方出來啊。就那麼死坐在那裡招呼客人嗎?”說完,就擰著身子走向了堂屋。
眼睛有些乜斜的筱蓉被李氏抱在懷裡,跟在老太太身後走著,她還不忘打量了一下這屋子。所謂的堂屋也不過是茅草棚子搭起來的,只不過比做廚房用的小茅屋要大一些。
裡頭黑洞洞的,伸手不見五指。老太太摸索著點著了炕桌上的一盞豆油燈,昏黃的燈光照亮了這間小小的屋子,筱蓉這才看清原來裡頭靠窗戶那塊兒只有一盤小炕。
老太太幫著李氏把筱蓉放到了炕上,拿過靠牆疊著的一床破夾被,細心地替筱蓉搭了肚子上。
李氏頗有些為難,看樣子這家子只有一盤炕,讓筱蓉睡了,他們老兩口睡哪兒呢。
她訥訥地開口問:“大娘,孩子佔了這炕,你們還有地方睡嗎?”
那老太太坐在炕沿上撥著燈芯,拍掌打膝地笑道:“我們兩把老骨頭哪裡不能睡?就到灶房裡歇一夜。往年家裡窮,河邊兒、場地上,哪裡沒睡過呢?這可算個啥?”
說著就讓李氏:“屋角里有水盆子,你拿了到院裡洗洗吧,走了一天的路,這熱的天可是難受!我和你大爺出去把牛車趕進來。”
這是找個藉口躲出去,生怕李氏洗著不自在呢。這老太太還真是細心啊。
一宿無話,第二日天還不明,筱蓉就醒得雙眸炯炯,也不起身,只盯著那茅屋頂棚看。
窗外的鳥兒喳喳叫起來,她聽得見老頭兒和老太太都起來的聲響。老太太似乎吩咐老頭兒拿了笤帚掃院子,她自己則下廚做飯去。
不多時,李氏也醒了,起來趕緊洗漱了,才去叫筱蓉。筱蓉故意閉上眼睛等她來叫的時候才睜開,懂事地爬起身來,自己拿了溼手巾擦乾淨了臉,就同李氏來到院子裡幫著老太太做飯。
依然是簡單的煎餅就鹹菜,配一碗清得照出人影兒的稀粥湯兒。不同的是,李氏和筱蓉、老頭兒碗裡都有一個荷包蛋,只老太太那碗裡空空的。
李氏不忍,就把荷包蛋夾給老太太,誰知老太太眼一橫,哼道:“你這是做什麼?瞧不上我們家裡的飯嗎?我的早吃過了。”那話還是能噎死人,不過經過一晚上的相處,李氏和筱蓉都知道這老太太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老頭兒只樂呵呵地勸她們:“快吃吧,沒啥好的,吃飽就成。”樸實的話,聽在她們的耳朵裡,格外受用。
吃過早飯,老太太就催促老頭兒套車:“手腳麻利些,成日裡死氣沉沉的。套好了好讓她們孃兒兩個坐上去,你送她們到官道上,婦道人家出個門可是不易呢。”
雖然是一片好心,可她還是得罵上老頭兒兩句。
李氏拉著筱蓉走到籬笆院門口,忽然回身撲通一聲跪在了兩位老人面前,含著熱淚說道:“我沒有什麼可報答大爺和大娘的,只給你們磕個頭罷了。”
筱蓉也懂事地跪在李氏身邊,隨著她磕了三個響頭。兩位老人嚇得連連擺手,可到底沒有力氣攙扶起她們,只好別過身子受了。
坐在牛車上,慢悠悠地看著這靜謐的小村莊,筱蓉心裡有說不出的感慨,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報了父母之仇,定要回來感謝這兩位老人家,只不知道到時候他們是否還健在?
沒過多久,就入了官道,李氏帶了筱蓉下車,跟老頭兒道別,看著老頭兒去遠了,孃兒兩個才邁步往前走去。
歇了一夜,又吃了兩頓飽飯,還剩下的十來里路不到大半天就走完了。
前方一片連綿不斷的青山擋住了去路,李氏指著不遠處山腳下冒著裊裊炊煙的小村子對筱蓉笑道:“那就是我家了。”
前頭那個小村子就是李氏夫家張家寨子,村落不大,約莫幾十戶人家,幾十間小茅草屋錯落有致地分散在山腳下。
“這一去,咱們只能是母女稱呼,對外我只說你是我撿來的苦命孩子,可不能走露了半點兒風聲,省得讓壞人知道了去告密。這兒離著京城那麼近,我們可得小心了。”
正在四處打量的筱蓉,聽見李氏的話忙點頭答應:“放心吧,娘,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妞妞。”
李氏滿意地看了她一眼,一把把她託到背上背了,繼續往前走去。
夕陽西下,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