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方木搖搖頭。
“兇手在找什麼東西。”肖望若有所思地看著景旭的屍體,“也許就是他對你提到的那些錄影帶。”
方木面如死灰,放下景旭的屍體就要進屋去尋找。
“別費勁了。”肖望朝景旭的屍體努努嘴,“他這種人,挺不了多久的——三根手指肯定就招了,否則也不會給他留下兩根。”
方木停下了腳步,斜靠在門框上,覺得全身無力。肖望說得對,那些錄影帶肯定已經不在了。
“來幫忙吧。”肖望撿起一條毛巾,反覆擦拭著那根馬桶撅子,“把我們碰過的東西都擦乾淨,還有地面——別留下我們來過現場的痕跡。”
十五分鐘後,肖望和方木駕車來到了一個僻靜無人之地。肖望看看四周,把用過的那條毛巾在油箱裡浸透,然後點燃燒掉。
方木靜靜地坐在車裡,看著那條毛巾變成一堆黑灰,剛剛燃起的一點希望也像它一樣,灰飛煙滅了。
肖望回到車裡,甩給方木一根菸,自己也點上一根,盯著前方出神,幾分鐘後,他開口問道:“這小子應該已經死了二十四小時以上,案發當天,你沒給他打電話吧?”
“沒有。”方木的聲音暗啞。
“今天呢,打了幾遍?”
“兩遍。”
“嗯,咱們的人會查他的電話單。”肖望發動了汽車,“今天下午我和你在搞外調,打電話給景旭,想再核實一下監控錄影的事——記住了嗎?”
方木點點頭。
開出去幾公里,肖望看方木仍然是一副極度消沉的樣子,笑笑說道:“往好處想吧,至少你省了三十萬——對了,說到這筆錢,我想問問你,你從哪裡弄來的?”
方木舔舔乾裂的嘴唇,“我抵押了房子。”
“哦?”肖望驚訝地挑起了眉毛,“你真他媽義氣——不,不是諷刺你。”他看到方木望向自己,急忙補充道,“我這是真心話——老邢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福氣。”
他頓了一下,低聲說:“我也希望有你這樣的朋友……”
“別說了!”方木打斷了肖望的話。現在想到老邢,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受。
邢至森把白菜豆腐湯倒進餐盤裡,和米飯混合在一起,攪拌了幾下,一口口吃起來。有時咀嚼的動作過大,臉頰上的傷口還隱隱作痛。
昨天在浴室洗澡的時候,幾個犯人故意把肥皂扔在他的腳下,邢至森一頭撞在了水管上,頓時滿臉是血。被送到醫務室簡單包紮後,管教問他是怎麼回事,他只能回答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說實話,只能招致更猛烈的報復。
現在必須要忍,直到那小子查出個水落石出。
幾個人端著餐盤坐在邢至森對面的桌子上,邊吃邊看著他。邢至森沒抬頭,但是也注意到了對方的目光。這幾個犯人沒見過,應該是新來的。雖然不可能與他們有什麼過節,但是前公安局長的身份,總會在這裡引起大多數人的敵意。邢至森不想多惹麻煩,就背過身去繼續吃飯。
這時,一個管教走過來,敲敲邢至森面前的桌子。
“老邢,有人來探視。”
一到看守所,楊敏就想哭,看著邢至森從玻璃幕牆那邊走過來,剛剛擦乾的眼眶又溼潤了。
“老婆子,哭什麼啊?”邢至森拿起送話器,“我正吃飯呢。”
“吃得好嗎?”楊敏勉強擠出笑臉,邢至森臉上的傷赫然在目,她不想問,也不敢問。
“不錯啊。”邢至森裝出意猶未盡的樣子,“有魚有肉。”
楊敏擦擦眼睛,起身費力地拎起一個大塑膠袋,對邢至森說道:“我給你帶了些東西,有吃的、煙和茶。”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別自己用,也給別人分點。”
她很清楚丈夫的性格,讓他主動討好那些人是絕不可能的。以“分享”的名義讓他們佔點便宜,邢至森能少遭點罪。
邢至森當然明白妻子的心意,笑著點點頭。
一時間,兩個人拿著送話器相對無語,彼此在對方的臉上尋找著最熟悉的表情。夜那麼深,夜那麼長,高牆內外,只有這些回憶才是支撐彼此熬到天明的信念。
楊敏先落淚了,“老頭子,你什麼時候能回家啊?”
一隻曾經白哲光滑,如今皺紋叢生的手撫在玻璃幕牆上,
似乎能撫平對面那張臉上的累累傷痕。
邢至森也伸出手,隔著玻璃按在妻子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