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酋領臉色一變,聲音冷下來:“未曾見過,姓連的,這麼些年我也知道一家。”
“哦?不知是哪一家呢?”鄭狀元追問。
狄酋領忽然冷笑:“小哥莫不是來拿我消遣的?”問完拿起杯子喝茶,卻在喝了一口之後一下子摔在地上,邊上的侍女嚇的立刻伏倒在地,門外的守衛也衝了進來。
“把這粗心的奴婢拉下去打十鞭子!”狄酋領滿臉怒意,等侍女被拖出去之後,又對鄭狀元說:“讓客人見笑了。”
鄭狀元面不改色,微笑道:“哪裡,酋領還沒指教是哪一個連家呢?”
狄酋領不答,只往鄭狀元身後望:“這位小哥看著面善,請問貴姓?”
鄭狀元替連翹答:“這是晚輩從人,隨晚輩姓餘。”
狄酋領一笑:“是麼,卻不像呢!”讓人烹了新茶來喝,然後才答鄭狀元的話,“小哥身在雲州,難道不知北境赫赫有名的連家軍麼?”
“連家軍?”鄭狀元故作迷惑,“不曾聽說,晚輩只知如今北境孟元帥麾下的靖北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卻從沒聽過連家軍。”
狄酋領苦笑幾聲,神色越發冷了,乾脆問:“既然如此,餘小哥到我這裡是想尋什麼親?”
鄭狀元答道:“晚輩聽父輩說,有位姑奶奶嫁到了連家,只是多年不同音訊,這次正好來了,叫我訪察一下,晚輩聽說酋領早年常往薊州去,就想跟您打聽打聽。”
狄酋領不答話,乾脆站了起來:“你們在我這裡裝的倒像!當初一家子逃命飛快,誰曾回頭顧過親戚?連家女眷在中都被你們的狗皇帝問罪,你們可曾去管過?今日看在我母親份上,不與你們計較,還不快滾!”
鄭狀元回頭與連翹對視了一眼,就起身飛快的退了出去,狄酋領看見連翹站在當地不動,怒問道:“還不走是想等我真發火麼?”
連翹上前幾步,在離狄酋領幾步遠的地方跪下:“舅舅,甥女不孝,非是有意愚弄舅舅,實是萬般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你叫我舅舅?你是誰?”狄酋領退後兩步,低頭注視著連翹。
連翹抬起頭,眼圈已經泛紅,“甥女連希華,拜見舅舅!”
狄酋領又驚又疑:“你是希華?你不是被……”
連翹點頭:“當時爹爹死後獲罪,娘一病不起,我被賣為官奴,是現在的靖北軍元帥孟世爵買了我,將我留在孟府,後來孟府敗落,我就跟他一同到了興野。”將自己這些年的經歷大略一講。
狄酋領還是不能確信,讓人扶起連翹來仔細打量,越看越覺得這孩子長得像姐夫,而那雙眼睛也跟姐姐一般模樣,不由信了幾分。連翹又把自己小時候從爹爹和娘那裡聽來的外祖家事講了一些,狄酋領這才有八分信了。他留連翹坐下說話,又讓人出去尋弟弟狄秋來。
鄭狀元在外面等的頗有些不安,可裡面也並沒什麼激烈的聲響傳出來,連翹一直不出來,他也只有等的,直到有侍女跑出來傳話,又有人請他們去另一邊等,他才略略放心。
這一日連翹一直在狄家逗留到了晚飯時分,狄原狄秋兄弟終於認了這個外甥女,留她吃了飯還是不讓她走,非要留她住下,連翹也就沒推辭,讓鄭狀元帶著人先回住所。
狄原給她安排了最華麗的房間:“舅舅的女兒們都已經出嫁,這房子也只有你才配住,好好歇一歇,明日咱們再說話。”
連翹這一日經歷了認親的激動,情緒其實很亢奮,一時睡不著,就倚在窗上往下望,見院子裡有稀落的光,樓下的廳裡卻有歌舞聲傳來,還有美貌侍女們來回穿梭,顯然裡面還在開宴。這木樓也是依山而建,因此北面是封死的,她關了窗,回去矮榻上躺下,不由得嘆了口氣。
她覺得自己親自來一趟是對的,不只為認親,還為了看看羌人的生活,瞭解他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現在羌人的生活很平靜富足,難怪他們對打仗毫無興趣,而舅舅他們這樣的酋領,過的更是極為奢侈,光看舅舅那幾個侍妾就知道了,一個比一個妖嬈美麗,而且個個身上戴滿了珠寶。
他們只要有族民出去打獵,有中原人來貿易,日子就能過得很好,自然就不會在乎曾經的家園。何況北蠻人戰力兇猛,羌人早已經認定自己不是對手,又怎麼會去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自己這一趟的目的,看來是真的很難達成了。
想到這裡,連翹更加沒有睡意了,難道真的要無功而返?有沒有可能勸他們只出嚮導?舅舅應該也對北蠻人有恨意吧?可是他今日看起來似乎已經消磨了志氣,要怎麼說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