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對霜鍾提起這一點是不是明智……當我猶猶豫豫地說出來時,一臉嚴肅的霜鐘錶情變得更冷了。
我雙手交握站在他的面前。經過幾天的習慣,我已經好多了,起碼不會再緊張得說不出一句連貫的話,起碼不會再被他的威嚴逼得喘不過氣來。但是這一次,我還是出了一身冷汗……
這個時候,我們剛剛出完一次任務,正在返回的途中,這些天他帶我出了幾次任務,對我來說,每一次都極其糟糕。這幾次霜鍾一共給我五個要求,但不知道是我天生牴觸渡導任務——這一點我以前已經知道了——還是我在他面前特別緊張,他的五個要求我有三個半沒完成,完成的那個是最簡單的,他給我的第一個要求:將一個亡靈帶回下界。
另外的“半次”是有他的協助。原本他堅持要我獨立完成,但中途看我實在是力不從心,才終於施予援手。而今天,當霜鍾叫我讓被引渡者“離魂”時,我甚至聽不大懂他在說什麼。
“離魂”麼?……好像不久前與廣硯出去時聽見過……可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會,霜鍾老師。”我老實地承認——不會怎麼了嘛!我又不是故意不會的!說實話,霜鍾看我的眼神讓我有些忿忿。
“塵,你是隻是‘不會’,還是根本就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霜鐘的表情挺能惹人生氣的,但我看了之後更想逃跑。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讓我驚訝的是,他只是點點頭,說了句:“看著。”然後一邊解釋何謂離魂,一邊示範給我看,同時提醒我一些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
他的某些關鍵詞觸及到我的記憶,我才想起了廣硯的一段話。
“……其實離魂也是種比較常用的法術吧,畢竟突然死去,魂魄不知道要離開身體,到最後卡在已損壞的‘容器’內無法出來,也是可以理解的,反正我們幫他們離魂又不用很久,只是每次這樣做時,我都覺得心裡難受……就像……是我徹徹底底地了結了他們的生命。”
我黯然。因為我看著霜鍾那麼做時,也有相同的感受。正是因為這個,我才突然在中途提出了我不想成為渡導。
“小孩子。”霜鍾平靜地說,似乎是不屑,“那只是一種不成熟的聯想,根本不需要在意。你以後會習慣。”
“以後會習慣?”我覺得我的聲音有點變,習慣?習慣什麼?毫無溫情的冷漠旁觀嗎?
“習慣——這只是一份必須要有人做的工作。”霜鍾冷冷道,“至於這份工作的必要性問題,我想我一開始就跟你說得很明白。塵,你清楚麼?”
我不得不回答:“清楚,霜鍾老師。”
可我要怎麼讓他明白,我從師的初衷本來就不是為了這份工作?!
“即使你想做別的工作,也得先打好基礎,掌握渡導術是勝任下界任何一份工作的前提。不論你要做什麼,都必須先成為渡導。”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霜鍾就繼續說了下去,“這些誰都得會,別被那些軟弱無用的感情困住!”
我很不服氣,也很生氣,可是看見他的眼神,我知道我若反駁,只會讓他更反感、更輕視我、更覺我幼稚可笑。這天直到離開我都沒有再說什麼,可是霜鐘好像——不對,是一定覺察了,因為他後來看我的眼神……怎麼說呢?是一種飽含著憐憫的高人一等的看不起……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我開始體會到青葵曾經說過的,那種讓她痛恨的讓她離開霜鐘的感受。
下界。
肅宅。
等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在那張與青葵聯絡的紙上把青葵的名字寫了好幾遍——我在幹什麼呀!我怎麼一時衝動之下就去叫她了?!
我手忙腳亂地把那些字劃掉,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青葵潦草的字跡飛快地浮現出來:“塵!你怎麼了?”
“啊呀,天哪,青葵我不是有意要打攪你的!”我急忙寫,“我剛才只是一激動就寫上去了!”
“沒關係,我不忙!”青葵回得很快,“什麼事讓你這麼激動?”
“沒什麼,沒什麼……”唉,塵音,你真是的,你就不能再忍耐一下嗎?!我在心裡罵我自己。
青葵的筆跡變了,變得很整齊,好像是很用力地寫下的:“塵,你放心,我現在絕對有時間給你寫回復!”
她又看透了我的心思。
我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麼回她,寫了一個“我”字之後,就不知道第二個字該怎麼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