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宇?”皇后緊貼在內殿門前低聲喊道,緊張之餘也記不得什麼尊稱敬語,直接喊出遙皇名字,“懷宇,你在不在裡面?在就應一聲!懷宇?”
一陣銅鈴聲自內殿清脆傳來,細聽之下就可聽出那聲響有別於房簷懸掛的那些鈴鐺,節奏更是怪異,一聲一聲,像是要壓碎人的心肺皇后深吸口氣氣沉丹田,總算擺脫銅鈴怪異聲音在腦海作祟,眉梢一挑剛想衝進去,裡面卻及時傳來遙皇話音
“朕沒事,有些疲憊而已,皇后回吧”
撫在門上的手一滯,皇后停下動作:“這樣啊……那臣妾先回了,皇上保重龍體”
“勞皇后掛心了”
皇后慢慢後退,臉上露出無從捉摸的怪異微笑,眸中一絲冷然閃過,就在內殿又重歸安靜的時候猛地身形疾動,一聲巨響後,內殿的門也被粗暴踹開
他出了事,她確定
皇后,掛心?自從他將她禁足浣清宮,自從她高聲笑著說要和他鬥一輩子那天起,他何時如此溫柔地與她說過話?
“什麼妖魔鬼怪在此作祟?給本宮滾出來!”厲叱聲凜冽響亮,待寬大衣袖扇去層層煙氣,出現在皇后眼前的景象令她難以置信遙皇完好無損地坐在榻上,稍稍側頭,恰好與她面對面相視
他活著,然而,那雙眼裡不是厭煩提防,而是期盼與焦急,半張的嘴似是想要說些什麼偏發不出聲音,動亦不能
匆匆掃了一眼屋內,好像並沒有其他人,皇后急忙衝到遙皇身邊,一顆心高懸著,絲毫沒有注意身後房門無聲關閉
“懷宇,懷宇?懷宇你說句話,別嚇我……”緊摟著遙皇發僵的手臂,皇后迭聲喚道,平日的鎮定冷靜蕩然無存叫了半天,遙皇發直的眼珠終於微微動了動,僵直的手指也屈了一下,皇后下意識去看他的眼睛,卻從烏色瞳仁映出的倒影裡看見,在她身後,一抹身影悄然靠近
緊繃的神經尋回了昔日感覺,也曾習武曾仗劍縱馬的遙國皇后飛速直起身軀,手肘重重向後撞去只聽身後一聲沉悶呻吟伴著什麼東西落地的脆響,彷彿由無形絲線緊緊束縛的遙皇突然間被釋放,乾枯大掌死死攥住皇后手腕,猛一用力,硬是將皇后拉到一旁
“荼兒!快逃!”
遙皇用盡力氣喊出的話卻讓皇后呆住,完全無法相信,那樣沙啞無力的聲音是從他口中發出的
他是這片土地的王者
他是站在山河頂點的君主
他是無數人眼中屹立不倒的高峰
他是她心裡,永遠無人能夠戰勝的男人
而今,他如此虛弱,似乎生命已經走到盡頭,僅靠殘留的執念苟延殘喘……那樣枯槁的老人,怎會是他?
那一聲提醒似是耗盡了遙皇氣力,手臂軟軟垂下時,被皇后攻擊的人已經趁機撿起銅鈴握在手中,叮鈴一聲,攫人心魂的怪異鈴聲再度迴盪殿內,遙皇好不容易才恢復亮澤的眼也重歸黯淡,死了一般,呆滯麻木
“鈴聲嗎?”皇后自言自語低問一聲,並不期待對方回答,藏在袖內的匕首繞到身前,滴水不漏地護住遙皇銳利不減當年的一雙鳳目緊盯在對面神秘人身上,回想紫雲宮內不該出現的檀香與銅鈴以及多日閉門不出的遙皇,皇后終於能將一系列古怪串聯在一起:“用鈴聲來操控別人行動……你是巫族的人 ?'…87book'”
神秘人沒有回答,稍稍挺起的胸膛無聲承認了皇后的猜測,黑色面罩下露出的眼裡迸發出一線光亮,憎恨與激動交纏
“十多年前巫族邪教利用這等異術為非作歹,皇上為安定民心下令剿殺巫族全族,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僥倖逃過”巫族利用鈴聲控制人行動確有其事,十多年前皇后曾親眼見過,是而不敢有半點大意,一邊套著話周旋一邊不著痕跡挪身到遙皇身前,用自己的身體當做防禦盾牌揚起眉梢一聲冷笑,匕首直指神秘人:“你是來為巫族報仇的?是誰幫你進的宮,又是誰在背後指使你?”
剛才皇后倉促間攻擊時發覺,神秘人並不會功夫,而房間裡又沒有其他人,只要自己不受那鈴聲蠱惑的話想要制服神秘人十分容易不過奇怪的是那人一點都不害怕,反而迎著匕首向前走了幾步,在距離皇后與遙皇不到五步處停下,露在外面的半張臉上笑容詭異
一股特異香氣鑽進鼻中沁入五臟六腑,及至皇后發覺那味道有迷眩作用時已經來不及,手腕一軟,匕首咯啷落地
陶公公和女官在殿外等了許久也不見皇后出來,中間依稀聽見殿內有響動,可是殿門緊閉,沒有皇上的命令誰也不敢如皇后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