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色之城
作者:綠如藍
出遊
洗淨的頭髮吹到半乾時,電話響了,是在廬山開會的媽媽打來的。
我猜她這會兒打過來一定又要充當安全檢查員。這麼多年,只要她出差在外,電話裡免不了那些老的不能再老的話題:煤氣閥門關了沒有?電器開關檢查了沒有?門窗是否上了保險……總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細細算算,她至少嘮叨了十年。這習慣就像早晨起床得刷牙一樣幾乎成為固定專案。
可是,媽媽從沒意識到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嗎?我已經是二十四歲的大人,而她依舊用十年前的老眼光看待我。
“媽媽要週末才能回來,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哦。”她在電話那頭繼續說道,“上網別太遲,看書不要躺著看,睡覺前不許吃零食,還有……”
“是啦,母親大人!”我帶著些許不耐煩說道。也許在母親眼裡,孩子永遠是孩子,哪怕再過三十年也是如此吧。
雖然她是我的母親,但這麼多年來大多是我自己照料自己——母親在我的成長中更多地扮演著精神支柱的角色。我喜歡跟她撒嬌,喜歡跟她耍賴,喜歡她寵著我的感覺。這是我身為女兒的專利啊。
“媽媽,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了。”我換了一副討好的語氣。有個人這麼不怨其煩地關心你,也是很溫馨的享受呢。
媽媽像做學術報告一樣一絲不苟地將被我打斷的內容說完:“還有,記得主動跟春樹聯絡。那孩子真的不錯,你可以考慮一下終身大事啦。認真對待啊!別以為媽媽只是跟你說了玩的。”
“哎呀,知道了!”我拖長了聲音回道。
關於這個話題不止一次聽到,但時間不算長,最近兩個月出現的頻率陡然增加。
好容易掛了媽媽的電話,手機又唱起歌來。這次是我中學時的好友兼閨蜜鄒淼玲打來的。我注意到手機上的時鐘已是晚上21點56分。
“嗨,玉古董!有活動,有活動了!”她亢奮地喊道。沒有準備的我被她的大嗓門震得趕緊將耳朵偏離震源中心。我這人對聲音天生敏感,細微的聲音對我來說便很響亮,何況她大呼大叫、聲如洪鐘呢?
“你在幹嘛?最近不夠意思啊,不是潛水就是不上線。這會兒是不是隱身上網?快現身!”她嘰嘰喳喳催促道。
我告訴她我剛洗了頭髮,沒開電腦。她讓我趕快開機,說要開視訊會議。
咋咋呼呼地傳達完精神,她立即掛了電話。
我不知道她這次所指的活動又是什麼花樣——每次但凡最無趣、最不可理喻的活動她也能把聲勢造的像百年不遇的特大慶典。而且,我討厭她給我起的這個綽號,叫久了,不是古董也成古董啦。
拔下吹風機的插頭,我隨手拾起桌上一支一頭剛刨開的中華繪圖鉛筆綰起頭髮,走進書房開啟筆記本計算機。
鄒淼玲早已恭候在另一端;她滿頭髮卷穿著睡裙的形象,讓我瞬間想到功夫》裡的包租婆。嘴邊少一根菸而已。
“嗨!”她衝我晃晃手,“來,香一個!”她色迷迷地湊近螢幕,一張撅起的大嘴霸佔了整個螢幕,迅速“啵”了個吻過來。
“討厭!”我做了個扇她耳光的動作。“你還沒親夠高銘銳哪,跑我面前啵啵?”
“人家想你了不行嗎?人家雙性戀你不知道嗎?”鄒淼玲裝出楚楚可憐的模樣,眨巴著植種過假睫毛的雙眼,衝我放電,突然,收起,恢復到一本正經。“拾伊,切入正題啦。活動時間:本週五至本週日,為期三天;地點:櫻嶺山;內容:野外露營、登山。”
“沒勁,不去!”我一聽立即潑了冷水。
討厭一大幫人鬧哄哄地衝到某個自然景點吃啊,喝啊,嬉戲打鬧啊,說是讓孤獨的人類彼此增進點感情聯絡,實則糟蹋生態環境——遺留下若干無法回收利用的以及若干讓人一看就尷尬的物品。
“你先別急著說不啊。” 鄒淼玲“唰”地站起身,身後的椅子猛然被她蹭開,“吱嘎”亂響。
一個人被她拽到螢幕跟前。定睛一看,是她的連任男友高銘銳。
我這位閨蜜換男友很勤快,經常沒等四季輪迴便踹了人家。這位高銘銳同志三年沒被踹走,應該有過人之處,否則鄒淼玲不會容忍他連任這麼久。
他們終於同居了?
孤男寡女這麼晚了共處一室,鄒淼玲又穿著睡裙,還會有假?
“讓我來跟你說吧。”高銘銳將蹭開的椅子拖近身坐好,開始遊說。“柳拾伊童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