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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部分

我緊退幾步讓開那匹高頭大馬,然而馬的主人像沒了魂似地賴在原地不走,一雙賊眼在我臉上呆愣了一會兒,接著骨溜溜亂竄,明顯不懷好意。

我忍住了罵他的衝動,他不走,我們走便是,拉了小眉繞過馬,但那人策馬再次攔住我們的去路,我們往哪兒走,他就指揮馬往哪裡攔,有意挑釁。

我氣極了,這鎮上還從來沒人敢對我辛大小姐這麼放肆,但我不是膽兒大的人,沒有國哥哥陪著的我膽小如鼠。

小眉嚇得哭起來。

情急之中,我尖起嗓子大道:“國哥哥——”知道他能聽見。絲線鋪離我家不算遠,相信他聽到聲音很快就會趕來。

“嗓子真甜,小妹妹!我可不叫什麼‘國哥哥’,叫我‘付哥哥’吧。”穿軍裝的年輕人笑吟吟地說道——一副很討人嫌的樣子。

我哼了一聲,給他一個白果,他居然不知趣地俯低了身子,將拿著策馬鞭的手朝我的臉伸過來。

就在我躲閃之際,一個深藍色的身影從天而降,是我的國哥哥翻牆越樹前來救我了。

只見他一個鷂子翻身立在馬背上,飛起一腳便將那個可惡的軍官踢下馬去,讓他結結實實跌了個狗啃泥。我開心地笑起來,朝他喝道:“看你還敢放肆!”站在比我高出一個頭還不止的國哥哥身邊,我倍感驕傲,膽兒也立刻大了許多。

吃了虧的軍官狼狽地爬起身,臉兒時紅時白,突然揚起手裡的鞭子抽向我的國哥哥。這人太不自量力,我的國哥哥可不是尋常人。那鞭子還沒近身呢,使鞭子的主人便再次被我國哥哥一腳踹出去五米遠。

這回摔得更重,他一時沒能爬起來。

“活該!”我罵道。國“嗖”地躍上那傢伙的馬,一前一後拉上我和小眉就奔了,把那個傢伙晾在街上只管“哼喲”去。

沒等到天黑,禍事上門。一大群士兵硬闖進我家大院,還嚷嚷著說捉拿“肇事者”、“搶馬賊”。

我爹手下看家護院的哥哥叔叔們也不是吃素的,個個精壯著呢,三下兩下便將這些賊兵打跑。後來事情鬧大了,連警察都摻和進來,說我家窩藏赤匪。我不知道赤匪是什麼人,但跟“匪”字沾邊的不會是好事。

我爹在鎮上威望不低,出面找了鎮長,鎮上又跟紅極一時的軍閥頭子吳佩孚私交甚好,不久就將這事情擺平了。本以為這事就此了結,沒曾想一個月後,有人上門找我爹提親,說縣裡一個大戶人家的三公子看上我了。我爹說胡鬧,丫頭還沒到十五歲,提的哪門子親,再說鎮上誰不知道辛家的大小姐是名花有主的。後來我爹再仔細一打聽,才明白提親的正是那個冤家路窄攔我路的年輕軍官——一個叫付志堅的壞傢伙。

一想起他派人到我家找茬就氣不打一處來,慫恿我爹去教訓他一頓,但我爹說什麼“強龍不壓地頭蛇”,又說“這傢伙有槍且財大勢大,硬頂不是事兒。”我爹還打聽到這個姓付的惡霸已經娶過四房太太,死的死,瘋的瘋,沒一個善終的,情急之下,他跟我娘合計讓我去湖南小舅舅家避一避,便以我年幼時落下頑疾、需要求醫診治為由離開興福鎮,打算三年後、我年滿十八歲時再接回來跟爾忠國完婚,一來避免那惡霸賊心不死前來騷擾,二來也避免我跟國哥哥太過於如膠似漆亂了禮數。

這些都是我不小心在牆根下偷聽到的——我習武的全部成就只落下辨聽力特強這一項上了。

離家出發時,我紅著眼睛囑咐國哥哥要好好練武功,保護我爹、我娘和我們家的鋪子。他悄悄吻了我,親手給我套上他母親留下的一對玉鐲算是定情信物。我也急忙將藏了很久的荷包送給他作信物。

依依不捨中,我第一次踏上異鄉路,只是沒想到這第一次的離別竟成了永別。

小舅舅家在湖南桃源,雖然他只是個私塾先生,但為人俠義且開明,深得當地讀書人的敬重,更藏了一屋子的好書,令人羨煞。他見我很愛讀書,便建議我報考省立女子學校,沒想到竟然讓我考上了,就在湖南省立第四中學入了學籍。

小舅舅很年輕,三十剛出頭,跟我娘長得很像,一看到他就彷彿看到了我娘,非但不感覺陌生還倍感親切。小舅母是一個賢慧漂亮的年輕女人,是當地一家富戶人家的四小姐,不僅人美、心善且知書達理,心靈手巧。剛去那會兒,她還沒懷孩子,就拿我當做自己的孩子疼著,從衣服到襯裡一件件都製備齊全,從不讓我過問雜事,讓我只管安心讀書,她還說自己若是遲出生十年也要跟我一樣深造一番、見見世面的。

桃源是人間仙境,一到三月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