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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部分

“……”

“她沒脈搏了!”

“……”

蕭瑟的江岸上,圍了十幾個看熱鬧的人,正在議論紛紛。忠國和春樹的聲音就在那些人聲中起起落落。

我不受阻礙地穿過他們,鑽進圈內……

我的肉身從頭到腳溼漉漉的,被同樣溼漉漉的忠國抱在懷內,他正在祈禱:“拾伊,睜開眼睛,睜開眼睛,我知道你聽得見,我和春樹都在,沒事了,拾伊,快睜開眼睛啊。”

此刻我那可憐的肉身雙目緊閉,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唇幾乎和臉一個色,看著幾乎就是一個死人了。

溼漉漉的春樹把著我的脈搏,焦慮萬分。

他倆身下的地上落了一大灘水跡,顯得人更加落魄。

忠國見我沒有絲毫好轉跡象,像是下了決心,朝春樹點頭說道:“你來救她。”

顧不得周圍人的議論,春樹立即口對口進行人工呼吸,忠國則一瘸一拐地站起身請求周圍的人幫忙找些乾衣物來。

春樹很專業地實施急救,那架勢彷彿不把我救活過來誓不罷休。

一次又一次,我撞向那副軀殼,但它彷彿罩了一層保護膜,阻礙我進去,任我用多大力氣都衝不破。或痛,或冷,或麻……什麼感覺都沒有。

帶著對生的迫切渴望,我堅持不懈地衝向我的肉身……一次又一次。

“這姑娘肯定不行啦,掉江裡還不淹死?還是讓她安心去吧,別再折騰她了。”一箇中年男人在一旁勸道。

“是啊,都死了還被你們佔便宜。”那人身旁站著的一個大嬸幫腔道,蹙眉看著春樹固執地對我的嘴吹氣。

“她沒死!她沒死!”忠國大吼道,嚇得圍觀者後退數步。沒人再敢多舌,只是搖頭嘆息。

忠國紅著眼睛,唇上咬出血來,他將好心人提供的乾衣服裹在我身上,隨即手掌對手掌朝我體內渡真氣。

我悲哀地守在一旁看他們忙忙碌碌,心想莫非再也回不到我那軀殼裡了?知道真相的一刻,竟是我離開人世之際?

不!

我不甘心地仰天狂嘯。“老天爺,你終於願意收我了!可我不願意這樣被你收走!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老天爺,你是個瞎子!你是個老混蛋!”我指著天開罵。

就在我罵得痛快淋漓時,一道光芒突現,一股奇異的力量自手鐲裡迸出,瞬間將我吸進軀殼裡去。

於是,身體的冰冷,僵硬,澀痛和磨盤般的厚重感一併襲來。

很痛苦。

伴隨著一陣猛烈的嗆咳,蓄在肺裡的水熱辣的湧上喉嚨,吐出體外。

忠國喜極而泣,一把將我摟在懷裡。他的頭髮,眉毛,睫毛,鼻尖仍滴著水,跟淚水混作一處,落在我的臉上。

我蠕動著嘴角,想叫他一聲國哥哥,可凍僵了的我只剩下唇的哆嗦。

“拾伊,拾伊……”忠國拿指尖小心翼翼地撣去我臉上的水滴。

我只能用眼睛傳遞重生後的複雜心情。

春樹緊緊抓住我的手,唇哆嗦著,又哭又笑的樣子,竟跟我一樣說不出話來。

儘管很虛弱,儘管有嚴重的不適感,我還是活了回來。

活著,多好。

“國……哥哥……”我用顫抖的指尖撫觸忠國的下頜。

他愣怔住,眸子裡詫異、震驚、懷疑、擔心敏感地交織在一起,最終定格為自我安慰的表情。“拾伊,你是拾伊啊。沒事了,休息一下就會好。”一句淡淡的話藏匿起他所有複雜的心緒。

他一定當我溺水傷了神智,他不知道這聲呼喚裡歷經了多少百轉千腸和世事滄桑。

77年苦澀而綿長的尋覓,我,終於再次找到了他,找到了我的國哥哥,只不過,我換了一副軀殼,還是一副一模一樣的軀殼。

這究竟是幸運還是災難?

多想告訴他我就是鳳嬌啊,告訴他我回來找你了,可是目光觸及春樹的一剎那,我突然恢復了清明。

我不再是辛鳳嬌,真如溪泉所說,我回不去了,再也做不回辛鳳嬌了。

如今,我是柳拾伊。

二十五年的人生於陰間來說算不得什麼,可對於陽世的人來說卻是一生中最美好、最重要的一段年華,這遲來的記憶讓我錯過了很多,很多……

發生過的便再也無法挽回。

渾身冰冷的我顫抖著,嗆過水的咽部火辣辣地痛,渾身如虛脫了一般使不上勁,隨時都有可能再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