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情皆嫌貧愛富,包裝自己,說不上對錯,只是這物慾橫流的世間人,通向成功的階梯之一。
很快就到夜間了。
夜間行船,船中火光搖動,兩岸黑壓壓的一片,那峙立的山峰,彷彿一隻只巨獸,正潛伏在那裡,靜靜地看著這來往的人流,看著朝代更替。
連同河水那嘩啦啦的響聲,也在這夜風中,帶著種說不出的寂靜。
今天晚上,明月不見,天上繁星如帶。
站在船頭的盧縈,風揚起她的衣帶,卻不似神仙中人。
因為她正在憂慮,今天晚上,她會與貴人同宿一艙啊啊啊啊!
船中空間有限,幾十人侷促於此,大多數時候是能呆在外面便呆在外面。盧縈站在船頭一會,又是一陣腳步聲和笑聲傳來,轉眼間,她的身後已站了七八個人。
“啊,是你?”大眼嬌小的少女看到盧縈,朝她展開一個甜甜的笑容,看來昨天的失望,已從這少女的心中淡去。
盧縈勾了勾唇,看向少女身後的幾個少年男女,問道:“你們這是往哪裡去?”
“我們去杭州。”一個少年答道。
說完後,他不無好奇地看著盧縈,問道:“小郎,你們是洛陽人麼?”
盧縈道:“我是成都人。”
“那你白天在河水中,當真不怕?”
盧縈道:“自是怕的,不過知道怕也沒用,便不怕了。”
“是嗎?”“嘻嘻,你真膽大。”
說笑聲中,黑暗的河道前方,突然出現了數十點亮光。這些亮光密密麻麻,便如繁星落到了河水中一樣。
眾人都被那亮光吸引了注意力,一個個停止了交談,轉頭看去。
看著那些亮光越來越近,有人說道:“這些是從西南那條支流過來的,看這船,只怕有幾十艘呢。”
現在是春日,正是春雨綿綿,河道普漲的時候,陡然看到這麼多船在黑暗中駛來,眾年輕人是大呼小叫,那些船伕卻渾不在意。一個船伕叫道:“這算得什麼?再向下游一點,那船多得沒邊了。”
另一個船伕也說道:“這些船裡,應該裝的是運向朝庭的鐵糧鹽錢。”
聽到這裡,盧縈也好奇了,她張著目朝那些越來越近的光點看去。
漸漸的,那些船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此刻,吹的正是西南風,這些從支道而來的船隻正處於上風頭,聞著那船上傳來的一股鐵鏽味,盧縈莫名地感覺到一種強烈的不安,當下蹙起了眉頭。
她轉身朝船艙中走去。
在艙中沒看到貴人後,她又向船尾走去。還沒有靠近船尾,盧縈的手臂一緊,卻是被人抓住了。
感覺到這熟悉的體溫,盧縈沒有慌亂,而是輕喚道:“主公。”
“恩。”黑暗中,這人的聲音依舊磁沉,彷彿天榻下來也能擋住。盧縈站到他旁邊,學著他的樣子靠著船舷而立,目光則盯向那些越來越近的船隻,瞟了一眼遠在船頭船尾的眾人後,她低低說道:“主公,那些船有鐵鏽味兒。”
黑暗中,那人低頭看向她。縱使夜色黑沉如水,他的眸光依然明亮如星。
盧縈迎上他,繼續壓低聲音,認真地說道:“我感覺不妥,主公,那些船有問題。”頓了頓,她目光瞟向那越來越近的眾船,嚴肅地說道:“他們會對我們不利!”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
盧縈的話一出,她便聽到黑暗中,有人倒吸了一口氣。
盧縈迅速轉頭順聲看去,那人卻彷彿化成了黑暗的一部份,直瞅了一會,才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她來了這麼一會,根本都沒有注意到還有一人在。而這人,正是那個青衣護衛。
長江天險,歷年來不知有多少沉船,多少生命被覆滅,光是這青衣人所知的,這條河道上的河匪,便劃分了好些勢力。盧縈的話顯然是讓他想到了這些,一時都有點緊張忘形,吸氣出聲。
貴人也是一怔,他尋思了一會,突然抬頭,命令道:“去叫船主過來。”
他命令的,自然是那個護衛。
不一會功夫,船主在微微光亮中急匆匆起來。
也不知那護衛跟船主說了什麼,那船主一過來,便朝貴人行了一個大禮,結結巴巴地說道:“小人,小人不知道是您大駕。”
不等他說完,貴人已低沉地說道:“別說這些廢話。”他把盧縈一推,淡淡說道:“下面,你們全力配合我這個屬下,聽他指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