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兒,不在屋子裡頭裝她的閨秀,跑到咱們這兒算怎麼回子事兒?”玉妍自鏡中瞧了瞧侍畫,“人都說愛屋及烏,你這丫頭怎麼恨屋也要及烏呀?”侍畫沒好氣兒地白了玉妍一眼,終究覺著不妥,草草福了一禮,“姑娘恕罪!”
玉妍無奈地搖了搖頭,觀棋上前戳了侍畫一指頭,將她推至一旁,一把奪過了梳子給玉妍梳頭,“姑娘也莫要怪怨侍畫,那日太太當眾給林表姑娘沒臉,咱們可都是在一旁的,奴婢那日聽林表少爺的小廝海丹說二姑太太不知為了什麼把表姑娘拘在府裡哪兒都不讓去,林表姑娘日日在府裡頭鬧,您想想,若果真兒二姑太太知曉了太太說的那些個話,做的那些個事兒,還不得惱恨死了咱們府上?”
觀棋說著,給玉妍挽了一個喜鵲登枝的髮髻,“這萬一二姑太太一怒之下連林表少爺同姑娘您的事兒也要出面攔阻,可怎麼好呀?都是這個沈表姑娘惹事生非,咱們家六爺與她什麼相干?巴巴兒地從京裡賴著到咱們府裡來搶人!”
玉妍自鏡中瞧了瞧觀棋,到底也嘆了口氣。“論理兒,不該是咱們說這個話,太太如今這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架勢實在有些墮了外公門上的清名。表妹想來也不是個壞的,原也不是她的十分錯處,形勢所逼罷了。”
觀棋撇了撇嘴,“姑娘就是個良善的,偏我們都是惡人了!哪個人就是十分壞了,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呢,可若是都想著她們的苦衷,那沒苦衷的就活該要受了活生生的冤屈不成?林表姑娘將來可是跟姑娘您是一家人呢!”
玉妍聽見觀棋說得不像樣兒,拍了妝臺一下,“死丫頭,胡嚼些什麼不尊重的!你和你聽琴姐姐說起我來一套又一套的,偏行事起來又這樣莽撞,這話要是叫外頭人聽見了,你們就等著跟隨了你家姑娘我進了那庵堂一輩子守著青燈古佛去吧。”
觀棋讓玉妍嚇了一跳,此時也深悔自己方才言語間冒犯了姑娘不說,真要叫個外人聽了去,怕是累了姑娘的一世清名。“姑娘恕罪!是觀棋出言無狀。”觀棋說著話便跪倒在地。
玉妍居高臨下瞧了瞧觀棋,“你們呀!我也知曉你們這些年跟著我不易,好歹忍耐些個罷,太太只是犯了舊疾而已,哪一日老爺氣兒消了,太太好了,咱們的日子怕不要比從前更艱難些才好呢。”說罷了話兒,玉妍也不待觀棋起身,徑自拿了見客的大衣裳就披在了身上,觀棋忙起身跟著給玉妍整理袖口兒的侍畫一起服侍玉妍穿衣。
借喻笑諷警人心
玉妍來至偏廳,見沈箏端著茶發呆,前些日子太太拿著個丫頭作伐子敲打寶蟬時沈箏臉上一閃而逝的幸災樂禍在玉妍的腦袋裡就像是生了根一般,幾日不見,這位表妹像是瘦了些,也憔悴了一點。“讓表妹久等了,是表姐的不是了,還望表妹海涵。”玉妍擠出了一絲笑容,邊說著就行至了楠木桌椅的主座上落座看向沈箏。
沈箏此時稍顯慌亂地抬起頭來,眼神尚不及聚焦,“七表姐客氣了!原是表妹冒昧叨擾,該在前幾日下帖子給表姐的,也好容表姐個空兒。”玉妍這回是真的笑起來了,“表妹這就太過外道了些,太太接了你來,原本為的就是我們一個園子裡頭住著,姐妹們一處起坐相伴讓表妹不至孤單寂寞的意思。”玉妍說到此處,停頓了一下,蹙了眉,微微嘆了口氣。
“唉!奈何太太自年前這身子骨兒就不爽利,三姐姐嫁了,四姐姐待嫁,我呢,又讓這病拖累著精神頭兒不濟,八妹妹常年裡離不開個藥,實在是慢待了妹妹,還望表妹莫要怪怨咱們才是。”玉妍說話慢條斯理兒,讓人聽得清楚明白,卻又一時間辨不出個喜怒。沈箏聽著這漂亮的場面話兒,心裡頭一片茫然,抓不住個頭緒,只得連說不敢,羞澀地擺出溫婉的笑容。
玉妍又向著外頭揚聲喚茶,“將林表姑娘前兒差人送來的祁山雲霧泡了來給沈表姑娘嚐嚐鮮兒。”外頭侍畫應了一聲,玉妍又轉回頭瞧著沈箏,見她的眸中尚有一絲不及掩藏的防備,“寶蟬表妹這些日子著了些涼,不能親來府中玩耍,原是早就應承了我要送我幾兩這上好的祁山雲霧,這丫頭就是個實心腸兒的,我那時不過是隨口一句玩笑,她便當了真。”
沈箏聽見玉妍毫不避諱地誇讚林寶蟬,心中一陣陣有些澀然,卻又不好讓人瞧出端倪,“林家妹妹是個憨直活潑的性子,也難怪表姐愛她,就是妹妹我,也是隻恨自己沒福氣,沒有這麼一個親妹妹常伴左右呢。”沈箏強咬著牙,口不對心地說了這一番話,那雙妙目卻是不敢看著玉妍的,玉妍這裡靜靜地聽著沈箏說罷了這話,卻並未接這個話茬兒,只是瞧著沈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