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手中接過一個錦盒,“這盒中乃是一對赤金老胎景泰藍鑲珊瑚珠兒的耳環,送與八姑娘玩兒吧。”玉芬見七姐得了褚夫人身上佩戴的首飾,自己這個卻和那庶女玉雯得的那個一樣兒都是一早兒就預備好了的。心中便有些悶悶不樂的意思。雖也伸手接過,那福身一禮便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了。褚夫人似並未瞧見這虛施的一禮,轉頭跟二姑太太笑道,“原該見了貴府中的公子小姐才是。”又看了眼周大太太,“方才聽聞周大太太的甥女也在貴府中,奈何今日還要趕著到碧泉寺,請兩位太太代二位小姐收下我這一點薄禮,莫要見怪才是。”說罷,侍立在褚夫人身側的兩個丫頭便恭敬捧上兩個錦盒奉與大太太並二姑太太。二人起身謝了禮。褚夫人便緩緩起身,“還請周大太太帶我去看看貴府的四姑娘。”二姑太太見自家大嫂有點應對不上,忙閃身上前,趁著旁人不在意,輕輕踢了周大太太的腳尖兒一下,“褚夫人遠途勞頓,不若用罷了午膳再去看我那四侄女兒吧?”周大太太也回過神兒,忙附和著,“是呀,我這就叫人擺膳。”褚夫人笑著拉住了大太太,“周大太太並二姑太太的一番好意,我心領了。午膳就罷了,因這碧泉寺申時便開晚齋,如今巳時已過,待探罷了貴府中四姑娘,我們一眾人等便要趕往碧泉寺。兩位太太也知曉,這求神拜佛之事,要緊的便是心誠,還望兩位太太見諒。”周大太太見褚夫人如此說,也無可奈何,只得強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如此,真是怠慢了。還請夫人這邊走。我那四丫頭住在後園子裡頭的薔薇館,咱們坐了軟轎過去。”
人心不足多計算
褚夫人並眾人這邊廂才剛起轎,薔薇館那裡早有捧翠得了信兒,慌忙回報了進去。玉茹早讓點翠疊翠給細細妝扮了。比著一月前江府裡派的大掌櫃娘子來看時臉上要有那麼一絲兒顏色兒,猛地打眼瞧去,勉勉強強說得上是蠟黃罷了。待褚夫人的轎子到了薔薇館院門兒處時,一股若有似無的中藥味道自裡面飄將出來。雖是院內花木繁茂,滿架的薔薇開得也精神,偏和著這麼股子中藥味兒,讓人心裡頭就犯著點兒鬱悶之感。
褚夫人笑容得體,舉止大方,後面的丫鬟們,便有一兩個微蹙了眉。讓褚夫人貼身兒的一個吊著眼角兒的丫頭瞪了一眼,那倆丫鬟忙肅穆了神色,規規矩矩跟隨上前。周大太太挨著褚夫人,瞧見了禇府丫頭的眉眼兒官司,暗自笑了下。嘴裡並沒耽擱了話頭兒,跟褚夫人說著都給玉茹服了什麼藥,卻奈何總是反反覆覆,可憐那孩子也乖巧,那麼苦的藥湯子,一日兩回地灌下去,還總安撫著家中父母兄妹莫要替她憂心云云。
褚夫人也安慰著大太太,不多一時眾人便進了薔薇館正房,褚夫人打眼那麼一瞧,只見寬堂大屋中懸著秋香色的錦幔紗帷。中間是一張紫檀書案,案上筆墨紙硯俱全。窗邊有一汝窯青胎描白貓戲花圖的大魚缸,缸內悠哉遊哉有一對兒大紅的錦鯉。貼牆坐北朝南是一張楠木床,雨過天晴紗床帳,繡著錦鯉碧荷圖。四個丫頭兩邊站立,床帳半開。那丫頭們見眾人入內,齊齊大禮參拜。周大太太忙搶步上前,輕輕揭開床帳,“茹兒,褚夫人來瞧你了。快快拜見褚夫人。”那床榻之中傳來幾聲細碎的咳嗽聲,“點翠,扶我起來給褚夫人見禮。”褚夫人忙上前,“侄女兒莫要如此。這人在病中體虛力乏,輕易莫勞動。並不是外人,虛禮就免了。”邊說著邊向榻上一瞧,見一個身量頗高的女孩兒正掙扎著要起身。褚夫人未及多想,伸手便按住了玉茹,“快休要起身。來日方長,養好了身子才是正經。”說著話兒便自榻邊兒坐下,手握著玉茹的素手。“病了這麼些時日,瞧瞧這臉色兒,此番大好了,必要用心將養。可還覺著暈眩身熱?”玉茹以另一手握帕掩口偏頭咳了一下方喘息了一回,“多謝夫人親來探望,實在是失禮了。還望夫人見諒。”說罷,眼中似是含了淚,強笑著看了褚夫人一眼,“倒是比照前一陣子強了許多。只是仍覺虛弱了些,有些氣喘咳嗽。”
褚夫人聽罷點點頭,“是了,這熱症一時半刻最不容易好的。兩月前宮中的淑妃娘娘也些微感染了熱症,傳了我們入宮探看,足足鬧騰了小一個月方才踏實了些。到底我又請了京裡的‘姚聖手’為娘娘開了劑調養的方子吃著才見了舒坦。”褚夫人說著,將玉茹扶著躺下,起身到周大太太命人挨著床榻設的座椅上安坐了,周大太太就勢坐於榻上,恰半遮著玉茹。跟褚夫人面對著面,“說起來,此番我到寧州禮佛,這一則也是想著為娘娘祈福,聽聞這寧州靈光寺最是靈驗不過的。”周大太太忙笑道,“是呀,靈州離著此地百里之遙,也聽人們說起,那靈光寺最是靈驗,尤其那籤,再沒有不應驗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