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驪也不再對此抱怨,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四年,有些人事的變化真的太大,好比承淵,好比青蘼,好比外頭一日三變的局勢。
“我只是有些累了。”承淵道,有青驪再身邊的時候,總是這麼輕易就袒露心聲。累了,從真正開始涉足其中直到如今,負載得太多,卻不得不堅持,只因為這是自己的國,自己的家,有他眷戀的人。
“那就回去休息咯,有空我再找你去馬場。”青驪理解地笑笑,卻聽見身後有匆忙的腳步聲傳來,回頭時,才看見是承淵身邊的侍者正朝這裡過來。
“你也回去吧。”承淵道。
“恩。”青驪點頭,轉身走開。
燈光中少年聽著侍者的闡述神色大變,隨後就箭步朝著自己寢宮的方向走去,沒有注意到停留在暗處的少女。
她同樣蹙起的眉,只是沒有他那麼沉重。
侍者引著承淵回寢宮,書房內,早已有另一道身影等候。
當年談笑自如的郭家少年如今已然到了弱冠之年,鋒芒不及當時犀利,笑容淡逸,卻依舊有過去的自負,眉眼裡淡定從容。然而在見到承淵進來時,他卻也立即迎了上去。
“這是剛才傳來的加急密報。”郭培楓還未站定就已遞出一紙書信,眉間笑容沉澱,見承淵匆忙開啟,他只深深吸氣,漠然注視著身前少年。
“寒翊和顧成風結盟了!”承淵大驚,拿著密報的手不由痙攣,難以置信地看著面無表情的郭培楓。
“而且他們的前鋒部隊已經朝雨崇過來了。”郭培楓將接下去的內容簡而告之,言畢,已和承淵一樣的神色沉重,“我能馬上見皇上嗎?”
“走!”承淵毫不猶豫,拿著密報遂轉身離去。
寒翊與顧成風是如今在外最強勁的兩股勢力。
寒翊在東,後有印揚為盾,時常與印揚軍隊往來;顧成風在北,同樣與印揚有所瓜葛。如此看來,寒顧兩軍得以結成盟友,中間必有印揚外國牽線,然而各種曲折,卻不是外人能知的。
寒顧結盟,意味著東北部的勢力整合一體,西境桑芷的軍隊又如日中天一般壯大,如今已侵佔了將近整個漢徵道,正向渭泰和隆昌兩道進軍。西嶺道西部,僻江以西又有新的反琿勢力崛起,不容忽視。
燈光中,倦色深沉的皇帝看著案頭呈放的那紙密報,愁眉深鎖,卻良久沒有發話。
承捷臉上睡意仍在,縱然目光深邃複雜,卻也難掩他多日來的勞累——他與承淵,其實都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睡上一覺,沒有一覺醒來已經天白人鬧了。
“守住縈城和隨州,靖城的軍隊退守到豐寧。”燈光晃了一下,瞬間加重了皇帝臉上的陰影。王朝最高的統治者在沉思良久之後,下達了這道命令。
“父皇是要棄守靖城?”承淵追道,“靖城道首一旦淪陷,勢必影響整個綠川道。況且從地勢來看,靖城不是比豐寧更容易守嗎?”
“伏關都能那麼輕易地就被桑芷拿下,你以為一個靖城,能守得住嗎?”皇帝拽著密報,眼底驀然浮動著難以抉擇的猶豫,“承捷,如果現在朕派你去鎮守隨州,你去嗎?”
“莫說守城,率軍奪回我朝失地,是承捷應盡之責。”承捷堅定,青年皇子的言辭猶如宣誓,肅穆莊重。
“承捷,記住你說的話。現在,送培楓回去。”皇帝道。
“皇上不聽聽臣下的意見嗎?”郭培楓斷然開口,有些無視於皇帝的龍威,卻還是有所收斂,道,“靖城如果失守,豐寧必定隨之淪陷,綠川道再一直往南,可以說無山無川,幾乎沒有什麼阻礙,皇上此舉不是開門揖盜嗎?”
“培楓你的意思?”皇帝問。
“將八成靖城兵力提前至越州,卡住寞河下游。”郭培楓道,“豐寧,陽濟,康州,阜次,依次前遞四成兵力,以做防禦,因時而改,綠川道最南線的八城按兵不動做道內最後防守。”
“陽濟軍隊盡數調往豐寧,康州兵力退守阜次,其餘就照培楓所言。”皇帝揮手。
承捷、郭培楓會意,就此退下。
“承淵,你過來。”此時皇帝眉宇倦色更重,將密報放到一邊,看著站在身邊的少年,無奈道,“朕知道,你想出去。”
承淵神情未動,袖中雙手不由握緊,然而皇帝對此的不捨,默默流動在父子之間的關切,教他終於沒有勇氣說出那個肯定的答案。
“但你要知道身在其位,不謀他政的道理。”皇帝起身,喟嘆一聲,“朕有私心,所以你和承捷接下去要走的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