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靜嫻見織錦和小信子都站在殿中,便猜出他們有事情。
“子衿在房中自縊了,留了一封信。”織錦面帶惋惜,將信遞給了靜嫻。
經歷了這麼多,還有什麼能讓她不堪一擊呢?她隨手開啟信箋,只可惜了這樣一個女子,“好好安葬她吧!明日傳順福到宮裡。”
“是。”小信子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淚水,低頭應了聲。
園中的桂花飄飄灑灑,靜嫻閉眼躺在院中的貴妃榻上,新燃的檀香如煙瀰漫,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行至五步遠,一切安靜。
靜嫻不慌不忙的說道:“子衿死了,為你贖罪,也因無顏面見本宮。”
順福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奴才對不起子衿,可皇上對奴才有恩,奴才不能做對不起皇上的事情。”
靜嫻冷笑,說:“正因如此,你也把自己逼上了絕路,當日在刑場,知曉榮親王還活著的人一夜之間都消失殆盡,你說,皇上會讓別人知曉這樁醜聞嗎?”
順福瞬時間慌了神,說:“這……這當日都是令貴妃逼奴才的……”
“本宮已命織錦安置了你的家人,你大可放心。以後的事情你知道該如何處理了。”
順福心中一涼,嚎啕著吐出:“奴才該死,奴才害了娘娘,害了子衿,也害了自己啊!”話畢,他便在青石板的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織錦拿著那捲聖旨遞給順福道:“把這個放在身上。”
順福慢慢起身,抖動著唇,望著靜嫻說:“娘娘放心。”他額頭的血跡在陽光下如此豔麗,是子衿最愛的杜鵑紅。
順福的腳步聲漸漸遠了。織錦才說道:“娘娘,宮裡的人越來越少了。”
靜嫻慢慢睜開眼睛,一汪晶瑩,“就算本宮可以放過他,皇上也不會放過他。子衿,本宮讓順福來陪你,你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靜嫻起身,素色的宮鞋踏過青石上的血跡。
幾日後的夜裡,皇上怒氣衝衝的衝進了延禧宮,一卷還染著血跡的聖旨砸到了令貴妃頭上,她稀裡糊塗的開啟後,全身不斷戰慄,這……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他抬頭看著皇上暴怒的樣子,就連手指骨都“咯咯”發著響聲。
她跪倒在地,解釋道:“臣妾不知……”
他憤怒的聲音如山洪傾瀉般咆哮而來:“你不知?你不知道你便讓順福將一切揭穿?你不知道你便偷偷買通獄卒讓他好好照顧弘軒?你是不知道這樣的彌天大謊會水落石出?還是不知道順福會與朕和盤托出?”
令貴妃百口莫辯,她心裡亂的很,只是拼命說道:“這聖旨……臣妾真不知這聖旨。”
“你是想說有人陷害你?”弘曆嘲笑的哼了兩聲,“有人早早準備了先帝的聖旨去陷害你,真是好笑啊!真好笑。你們都是朕的女人啊,為何都要與他扯上關係?怎麼?是榮親王不要你,你才來朕這裡?告訴你,朕不稀罕。”他驕傲的自尊心再次被打擊的鮮血淋淋,輸在同一個人身上兩次,他怎能不發狂?
“皇上,沒有,臣妾從來不知此事。”令貴妃近乎哀求的拽著弘曆的衣襟,誰知弘曆一甩,將她重重摔到一旁。
“皇上,皇上。”無邊的哭喊聲迴盪在黑夜中,哀怨的心痛過後是一陣陣肝腸寸斷,她緊緊將聖旨捧在胸前,說不出的感覺卻如錐心般痛。
原來他們之間還有這種不解之緣,若是多年前,他可以遵從聖旨,她的世界便不會如此不堪。也許,早在孝賢皇后跳河的那一瞬間,她大聲呼叫,改變她命運的同時,或許可以阻止他們相戀,她沒有害皇后,只是沒有救她,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活人變成一具浮屍,原來世間真的有報應。
令貴妃觸怒龍顏,被幽禁宮中。這樣的聖旨,直至三年之後,還有人不明所以。而靜嫻便趁機讓皇上下旨,將十五阿哥交給了慶妃扶養,這後宮大權,她也偷偷交給了慶妃。
這三年中,皇上大病了一場,痊癒後卻更讓人捉摸不透,每次要去坤寧宮時,都會臨時轉彎去另一處宮苑。許是無法面對,相見無言倒不如靜靜懷念。
靜嫻唸了三年的佛,本無心留戀紅塵,只因最後一件事放不下,她便只有獨獨撐到現在。
乾隆三十年,皇上第四次下江南,為國祈福。靜嫻本無意隨往,只因太后親自勸說,稱這是她作為國母愧對大清之事。她只好不情願的同往。
靜嫻正在船內看經書,只聽“嗖”的一聲,一隻飛鏢插在了窗子前,她四處看看,忙開啟上面的紙條,吊著三年的心終於可以安心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