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說知道你,在湯泉見過一面。”
她扳著手指,“沒印象……不知道……不清楚……”
他終於裱完了那幅畫,彷彿才開始進入正題,自然一錘定音,“傻丫頭,你知道麼,十四爺剛領了鎮守西北的撫遠大將軍,正是春風得意,興許,他就是日後的太子。”
他這話講得太世故,她心中有氣,卻終於壓下去。他等了等,說道,“我知道你不在意這個,說出來反倒是我俗了。不過我知道他是真的上心,肯對我這個是非之人親自開口。他比我強,不瞞你說,我跌過這一跤,已經扶不起來了。你父親雖然脫罪,也只能遠離京師,你再繼續羈留在我的府中,遲早誤了終身,既然有了好下處,便是造化,我們養你一場,也算有始有終。”
她問道,“如果把我許給十四爺,您會高興嗎?”
只怪他眉骨太高,那一雙眸子如隱匿的獵鷹,兇險莫辨。他頓一頓,“我自然還是遵從你的意思。”
她不冷不熱說道,“既然如此,您就放我回南邊吧。我是漢女,本就不該在這王庭侯門之中,而今也該膝下承歡,向父親儘儘孝道了。”
他不得已說道,“你真的想走?福晉必定捨不得。你若是嫁在京中,你們母女還能時常見個面。”
悅離道,“我也捨不得她,自幼愧受福晉與貝勒爺的養育之恩,常思報效,可我只是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呢?人生一世,不過浮槎來去,總有不相逢之處,又何必強求呢?縱使求到了,也不過百八十年的如意而已。”
他凝眉長嘆,背手踱到她身後,“難得你有如此見識,不過未免有些消極厭世了,這不像你。你聰慧伶俐,自小勤勉好學,不就是等有朝一日得堪大用?你剛說到泛泛女流,豈不知女子亦有凌雲萬丈之志,譬如那西施王嬙,她們不單因為容貌才華才會名垂青史,皆因深明大義,款款大方。以你的品格資質,是可以在王孫內庭之中有一番大作為的,回南邊豈不可惜了?”
她明白他的意思,卻偏偏要問一句,“您到底想說什麼?”
30、九 。。。
他端然說道,“既要知恩圖報,又要活得風生水起,如今就有一條雙全法,嫁給十四爺。”他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打斷她的搶白,復而說道,“你不知道,我已深陷儲位之爭無法脫身,如今皇上尚在,我雖然不見優容,卻不至於有性命之虞。可百年之後,等著我的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到那時候我該怎麼辦,福晉該怎麼辦,甚至你那作為八黨之師的父親,他該怎麼辦?興許將來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就係在你的身上。”
她的肩膀在他扶手上去的時候就在顫抖,“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我禁受不起這麼深重的職責,我就想有一段簡單的姻緣,跟嬢嬢她們一樣。”
他貼近她的耳鬢,“我知道你的心,可正如你所言,‘浮槎來,浮槎去,不相逢。’我跟你是註定沒有了局的。”他忽然扳過她的肩膀,將目光直落入她的瞳中,低語道,“哪怕單是為了我呢?呆在老十四身邊,必定是風雲際會,有什麼風吹草動,給我個信兒,讓我早有預備,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她驚詫道,“您讓我在十四爺身邊做細作?”
他意識到話說過頭了,馬上安慰道,“我知道委屈你……”
她忽然拍手說道,“好,好,也不失為周全之計。”
她答應得太爽快,他反而措手不及,眯眼問道,“你說什麼?”
她鄭重道,“我說很好,我願意做……不過,比起您那些不入流的眼線,我可算個價值不菲的尊貴人了吧?您不見得供養得起。”
他心下困惑,卻還是笑了笑,第一次欣賞到這女孩兒的動人之處。
二月二花朝日,扇兒在清婉居給弘旺剃頭,寶琪特意把悅離招呼過來吃富貴果子。弘旺剃完了頭,蹦進去給他額娘瞧,扇兒瞅準了,悄悄拉過悅離問道,“怎麼,福晉怎麼要把你許給十四爺?”
悅離嚼著小核桃笑道, “呦,這事兒傳得倒快。”
“你點頭了?”
“嗯。”
扇兒變色道,“我萬料不到……這麼這吧,你看貝勒爺如何?福晉那個人,表面厲害,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去央求她許這門婚,也未嘗不可。”
悅離摸摸她的額,“您不是汗邪了吧。”
扇兒低語,“其實我看得出來,你喜歡貝勒爺,貝勒爺也難得地信賴你,女人生在世上,能遇上一個稱心如意的不易,你還彆扭什麼?你若願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