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張德海上前去,“郡主殿下到了。”
建文皇帝擺了擺手。張德海便行禮折身退了出去。
葉其安上前,跪下地去:“皇上。”
許久沒有迴音,幾乎令葉其安以為自己就要這樣長跪直到日落,終於,視線邊緣,那明黃的袍邊卻晃了晃,對面的人轉回了身。
“……起來吧。”聲音低沉而淡漠。
葉其安站起身,依舊垂著頭。
皇帝沒有動,就這樣隔了幾步,靜靜望過來,沒有怒氣,也沒有喜悅,好像看著一件沒有生命的陳設。時間慢慢流逝,那明黃的袍角在風中翻飛了千百次,皇帝神情也越來越顯得憂傷。
“……其安,”他開口,聲音放得又輕又慢,“你可還記得你我初遇……”他的視線追隨著一片葉在風中翩翩舞動著遠去,“那時,若我不曾急於功利,分兵圍剿五狼寨,以至與你分開,令你與那人相遇,你我之間是否便不同今日……我將江山置於你之上,原來竟是錯了,到如今,我失了江山,卻也得不到你,真真是無奈……我曾問你,我與那人,究竟何處不及?如今,我是有些明白了——那人為你,萬事能捨,我卻不能捨去江山社稷。這一處,卻是我輸了。我自詡貴為儲君,但若知曉了四年之後的變故,這儲君之貴,便如同海市蜃樓,又怎比得上凡俗男子一腔熱忱……”他舉步慢慢走近,抬手撥開葉其安頭上絲巾,露出那一頭白髮。他指尖攬起一縷髮絲,目光落在指尖,又緩緩移到她臉上,細細地看,靜靜地看,視線卻穿過她,落在了不知何處,“平生,我唯一真正心之所繫,卻偏偏漸行漸遠,此種感受,如今刻骨銘心,永不能遣懷……”
一滴淚慢慢自那深沉如潭的眼底湧出來,沿著依舊溫潤如玉的臉頰,滴落在明黃的龍袍之上,留下淺淺的痕跡。
葉其安心頭大慟,幾乎就要站立不穩。皇帝將她攬住,俯身靠近,在她耳邊輕輕一嘆:“……只怪命運弄人……”旋即果絕將她推開,冷冷轉回身去,“你去罷,朕,放你自由……”
葉其安踉蹌幾步,終於站穩,抬頭望著面前年輕皇帝的背影,久久不能呼吸,聽到渴望已久的“自由”,心頭也沒有絲毫的雀躍,只知道,壓在肩頭的千鈞之石,變得更重,壓得更痛。
一步步走出幹清宮,葉其安仰頭向天,唇邊牽扯一抹冷冷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