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竟是左手持劍的。聽罷此番話後,她的心中豁然開朗。他可是在激勵她麼?
筷子不能用,不是還有勺子麼?
即便她的右手廢了,還有左手不是麼?最難超越的便是自己,可她卻連試都沒有試便差點想放棄了。驟然伸手,她摸了摸身邊的清絕劍,她一定能將左手劍練好的,不是麼?
清幽安靜地坐著,原本黯淡的眸子,似是已燃起些許光亮,她默默地拿起勺子,將方才未曾夾起的鴿子蛋,以及面前的飯菜一一吃了。
就在這時,一縷幽幽鐵笛聲響起,聲音嗚嗚咽咽地,樂色飄渺中不乏一分蒼涼,聽起來是新羅國特有的音調。這柳雁城與新羅國的美蘭城本就是交界,雙方商旅往來甚多。此時此刻,也不知是何人在吹奏。
畫舫之內,靜得連船外細雨滴落水中,濺起白花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一曲畢罷,一曲又起。
驟然,掌聲如雷響起,有客人高聲起鬨道:“老闆娘,你何不出來跳上一支舞,我們來這裡吃飯可就是為了瞧你一支舞的。快出來啊!出來啊!”
隨著一人起鬨,其餘幾桌人皆是興奮起來,一同高聲喊叫著。
悠揚之樂又是奏起。
金釵相擊的叮鈴聲響起,一名女子自簾後步出。一身柔嫩的鵝黃色輕絹衣裙,衣裙之上籠著粉色的玉罩紗,入煙霧一般。她躍上桌子,盡情地舞了起來。
清幽亦是頗有興趣的瞧著。那女子身段本就柔軟,和著那樂曲便渾若無骨,極是嫵媚。她的足上,繫著幾枚金鈴鐺,隨著她的舞動,沙沙響如急雨,和著嗚咽樂聲,更如金蛇狂舞。
舞著舞著,一眾圍觀的酒客們皆是拍手叫好。
那女子始終背身跳著,突然她躍下桌子,動作輕軟,彷彿一挑絲帶般,又似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圍繞著每桌飛過。所到之處,皆留下芬芳無限。
天很冷,她身上的衣料卻並不多,看著甚至有些許輕佻之意。更有微醉的酒客已是看迷了眼,時不時地伸手撫摸一把,肆意輕薄著。
當那女子轉過臉來時,清幽不由得怔在原地,手中的筷子亦是掉落。
那清麗淡雅,溫婉柔順的面容,好似一朵秋菊綻放,不正是… …蘭元淇麼?
這,蘭元淇怎會出現在柳雁城中,還做著這般營生。
那一刻,清幽本是潤澤的眸中,充滿了驚訝之色。蘭元淇生得柔美婉約,本是不適合穿如此豔麗露骨的衣衫,亦是不適合畫得如此濃妝,緣何會如此呢?腦中不由得聯想起來,這蘭元淇本是皇甫昭的人,此刻出現在這裡,會是皇甫昭所安排的麼?又有什麼目的呢?
鳳絕亦是注意到了,他微微蹙眉。難怪他方才覺得這魚湯麵的口味甚是熟悉,原是在王府中,蘭元淇曾經做給他吃過。難怪他會覺得如此熟悉。
而蘭元淇的驚訝並不少於他們。驟然,她飛旋的舞步停下,立在原地,神情有些無措,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有片刻的凝滯,蘭元淇略去面上尷尬之色,她蓮步輕移,翩翩來到他們桌上。素手,執起桌上的白玉酒壺,為鳳絕滿上了一杯酒,徑自笑道:“二位客官一看便是行走江湖的人物,也不知鄙坊的菜,合不合你們的口味。若有寶貴的意見,可不要吝嗇提出哦。”
鳳絕輕輕飲了一口杯中之酒,目光落在蘭元淇身上,有著片刻的尷尬之色。他突然問道:“畫舫的生意,可好?你,還習慣麼?”
蘭元淇眸色微黯,她緩緩吸了口氣道:“生意還不錯,能維持生計,還有些盈餘。只是眼下這新羅國似要往夜渠中通航,這運河一開工,也不知這生意還能做幾天……”
鳳絕薄唇微動,卻不知再說些什麼。
此時,不遠處的幾桌客人似是鬧了起來,大聲喊道:“老闆娘,你這是怎麼了,舞只跳了一半,也不來敬酒!這樣,我們下次可就不來了!”
蘭元淇低垂的容顏,再抬起來時,已滿是笑容,她略略欠身,示意告辭。轉身便去招呼其他幾桌的客人。
夜漸深,外邊雨似是停了,再也聽不到那漸漸瀝瀝之聲。
畫舫之中,唯有把酒言歡。酒香與笑聲融合在一起,漸漸瀰漫在空氣之中,周遭漸漸熱騰起來。
清幽深深吸氣,轉首間,卻望見蘭元淇正坐於一席中間,而一名男子的手,已是攬上蘭元淇的纖腰……
不知緣何,此刻此景,令清幽心堵得慌。她的左手,已是輕輕按上身側的清絕劍。方待起身,鳳絕卻一臂按住她的肩膀,神色恍若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