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藉著木板,穩穩踏入船中。在小二的帶領下,定定落座。她環顧四周,但見畫舫之內,繡戶珠簾,明軒高敞。梅花擁屋,頗為雅緻動人。
正想著,是何人所佈置,倒是別有味道。
眼前,鳳絕已是點了數道精緻的小菜。軒眉一揚,他又問道:“店家,你們這畫舫之中,最出名的菜是什麼?”
那小二笑呵呵地答道:“這位爺,其實小店中最出名的並不是菜,而是魚湯麵。”
“魚湯麵?”鳳絕軒眉一挑,頗為疑惑道。
“嗯。”小二神情興奮地說著,頗為自豪,“這可是我們老闆娘的絕活,她將江中最新鮮的魚撈上來,一點一點去刺,再配上上好的魚刺、海參、火腿、金菇、鴿蛋等等十多樣料,精心熬製成。每天但凡來遲了,可就沒有了。這位爺,你要不要來上兩份?”他瞥了瞥清幽略顯蒼白的面容,又是笑道:“姑娘家的,吃這個可是最養顏了。”
鳳絕略略頷首,示意小二趕緊去備菜。
過得片刻,各色飄香的食物已是擺滿了卓。他徑自取了筷子,默默吃了起來。又為自己倒了一壺酒,喝了幾口。
兩人之間的氣氛,是少有的沉默與尷尬。
清幽並不動筷子,她只是靜靜地伏在窗子邊,瞧著岸邊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其實,她午飯只是吃了些乾孃充飢,眼下早已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只是,如此尷尬窒悶的氣氛,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鳳絕默默吃著菜,突然開口道:“此出東都,離得最近的城鎮便是柳雁城了。而風宿城離柳雁城頗遠,途中多山巒,不會再有什麼像樣的店家。”
清幽轉過身來,他的言下之意,許是她吃得飽一些,後面幾天估計都要風餐露宿了。
此時,小二正巧端上了二碗熱氣騰騰的魚湯麵,其中一碗則是擺在了清幽的面前。
清幽下意識想伸出右手去取筷子,卻突然止住,改換作左手。已經好幾天了,她始終是改不了這個習慣。她夾了一筷面送入口中,細細嚼著,果然是色香味俱全。
左手使筷,她畢竟不熟,想夾起碗中的鴿子蛋,試了幾回均是掉落,不免有些喪氣。她擱下筷子,望著滿桌菜餚,突然沒了胃口。心中沮喪之意,一陣勝過一陣,漸漸連帶神色也晦暗起來。
她自小習武,雖說不是練就絕世武功,天下敵意,可總也不至於淪落至此,甚至連一枚鴿子蛋都無法夾起。抬眸,她望了望依舊一臉冷然的鳳絕,輕嘆一聲。
摧其身,不若摧其心。他還真是做到了。這一招,夠絕夠狠。她白清幽,可以不畏死,卻不能容忍自己活得這般鬱郁,連照顧自己這般事都做不好,
種種情緒堵在胸口,良久都無法平息,漸漸悶得她透不過氣來。
清幽倏地起身,淡淡道:“你慢慢吃,我先出去透透氣。”
此時,一柄潔白如玉的湯勺遞至她的面前,晶瑩的色澤,在燭火的映照下格外柔和。
鳳絕也不抬頭,只是細細品著碗中的湯。不知緣何,這湯的味道竟是有著一分熟悉,好似曾經在哪裡吃過一般。他平靜地說著,語氣疏淡,“筷子用不了,勺子可以取代。食物就在眼前,便能吃飽,何愁沒有器具?”
清幽一愣。也不知他的話,究竟是何意。
鳳絕慢慢閉一閉眸,緩緩道:“小的時候,師父教我習劍,教我習武,卻不許我用右手。可我並非左撇子,是以練得異常辛苦。就這樣,我以左手練劍,整整有十幾載春秋,不分日夜,方有小小成就。後來我出師時,師父也不曾教習過我右手使劍。那時,我只是內力尚可,武功劍術並不拔尖。師父說,何時你右手的劍法超過左手,你的劍術便了得。屆時,你再練左手,超越你的右手。”
清幽微微震驚,仔細回想了下,她好似從來瞧見鳳絕都是以右手持劍,而並非左手。想不到,鳳絕左手亦是使得一手絕劍。只是,也不知這天玄子這般做法有何深意。
正想著疑惑著,鳳絕又道:“師父說,人活著。太早上了雲端,從此便沒有目標,便不會進步。而人最難戰勝超越的,便是自己。所以,我自出師後,益發苦練右手。可你要知曉,短短時間要超越十幾載的功力,談何容易?我至今尚未超越自己的左手。”他的話,沒有繼續。
可清幽卻聽明白了,天玄子自是知道鳳絕的武功天資絕佳,怕他日後沒有目標而懈怠,所以才教他這般超越自己,先是令自己的右手戰勝自己的左手,日後再超越自己的右手,如此反覆繼續下去。
她竟從不知,鳳絕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