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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盤纏,在船上的十日,唯有不斷變賣自己身上僅有的首飾,換來掌舵的乾糧。到了黃鎮的那天,她甚至連外衣都典當了,又餓又累,毫無精神,落魄的像是一個尋常的農婦。

展綾羅翻出櫃中唯一一條發黴的灰色棉被,裹在身上,當年她提出要季茵茵扮演宮琉璃的身份,不過商量了一夜就離開黃鎮去往阜城,更沒有打算還要回來。家裡能夠典賣的,一件不剩,若不是平房偏遠而破舊無人要買,她一定會將這麼小這麼破的平房也賣掉,不留任何餘地。

她依靠在床上,疲憊地閉上眼睛,面色死白,顛沛流離之後,她更加厭惡貧窮的味道。

先睡一晚,等到了明日,她立即寫信,讓季茵茵派人送些銀兩過來度日,否則,她真是活不下去。

……

“小姐,您還在看侯府的家規啊,天色不早了,明日再看吧。”風家的丫鬟阿瑞守在寺廟中的廂房之中,陪伴季茵茵到山中的人只有她一個,雖說寺廟遠離鬧市,建在半山腰,虔誠的善男信女在到這兒燒香拜佛,但一到晚上,此處就格外安靜幽謐。對於習慣了熱鬧的阿瑞而言,用她的話來講,只有和尚跟尼姑,才能忍受這種毫無生氣的日子。

她跟宮小姐到寺廟裡,已經有半個月了,侯府出了不小的事,府外的傳聞更是將宮小姐說的不堪至極,老夫人取消了開春的婚期,表面上說是拖延,但誰知曉拖延到猴年馬月?!

如今,門外只有斷斷續續的蟲鳴聲。

“好。”季茵茵面無表情,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合上厚重的家規,阿瑞給她寬了衣,鋪好了被褥,才退到外堂去。

“阿瑞,今天還是沒有訊息嗎?”

季茵茵木然地坐在床沿,卻不曾躺下身子,朝著外堂問。

老夫人這次動了真格,甚至不曾派任何人送她,她只是帶著阿瑞這個丫鬟,坐著侯府的馬車,獨自來到半山腰的寺廟。不只是老夫人不再做出任何偏愛她的舉動,甚至侯爺也鐵了心沒有送她一程,或許是老夫人的授意,或許是她跟梅少功的傳言激怒了那個看似總是春風一般溫和儒雅的男人——她的哭訴,也無法讓風蘭息不覺得羞辱和傷心吧。

她本以為遣送她到廟中修身養性,只是老夫人的一種託詞,風聲小後,自然會接她回去。一轉眼,都過去半個月了,她度日如年。和尚天一亮就起來唸經敲木魚,接踵而至的善男信女,白天她唯有閉門不出,無趣單調,令她更加心煩氣躁,而一日三餐,沒有燕窩,沒有點心,沒有美味佳餚,只有幾乎不過油水的素菜,到了晚上,香火客人倒是走了,還要忍受和尚們做晚課的功夫,再到深夜才能安靜下來,但礙於阿瑞被老夫人交代一天到晚都要跟隨自己,甚至同住一屋,她只能裝模作樣看一會兒家規,其實那些冗長又枯燥的規矩,她哪裡看的進去?!

但她很清楚,若不讓阿瑞在老夫人面前說些好話,老夫人絕不會輕易原諒她。

“嗯,沒有,小姐。”阿瑞輕聲說道。

季茵茵重重嘆了一口氣,神色寂寥,她就像是一個被侯府風家徹底遺棄的人,沒有任何人在打聽她的現狀,在意她的煎熬。

自從被鬼魂取走了自己脖子上的那塊琉璃之後,她一帆風順的日子,徹底被顛覆,困難重重,難關個個。

她一把扯下七彩琉璃,這是她偷偷去珠寶坊重新買來的,多麼可笑!

假的琉璃,假的宮琉璃。

她這個主人跟她買的東西,是一模一樣的身份。

她轉了個身,伸手觸碰棉被,突地被被子上的涼意凍傷,驀地縮回了手——背脊之上,一股毫無來由的寒意宛若一條條毒蛇般攀附上她的身子,越爬越上,冰冷地纏住她的脖頸,將她勒的喘不過氣來。

她粉唇輕啟,面色死白,大半日說不出一個字,發不出任何聲音。

十年前她伸手到宮琉璃的衣領內,正是碰到冰雪一樣的冷意,這種相似的感覺……叫她終生難忘。

那一夜,也是如此的死寂。

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音——雪花落在宮琉璃的身上,久久不化,她明明是俯臥在水面上,明明已經是一具冰塊一樣的死屍,為何自己還是覺得,那時候宮琉璃睜開眼,在看自己?!

過去的一幕,時隔十年,依舊令他不寒而慄。

不過,展綾羅早已安慰她,讓法師將那個滿心怨恨的小鬼壓在十八層地獄,再也無法來人間作亂,甚至,永遠無法去投胎,永不超生。

如今她身在佛門淨地,難道還怕這些遙遠的往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