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來,雖說在京城去了很多好玩的地方,認識了一直想認識的宋大哥跟風侯爺,但京城不是他的家,他無法久居於此。算來算去,他來了也有半月了,不該再任性,他已經不是個孩子了。
他放下了書卷,低低地問,神色透露出一種無法抗拒的無辜:“你跟我們一起走嗎?”
韶靈的心,驀地被刺痛,她的眼底泛著淚光,勉強地笑,緩步走向他,擁住他的身子:“你們先走,韶光……你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我不願讓任何事傷著你嗎?”
韶光被她的黯然神傷嚇壞了,他鮮少看到姐姐如此艱難地強笑著,他嗅聞到一絲很難察覺出來的不安,緊忙用力抱住了她。
“我沒說不回去,我來了一趟就很滿足很高興了,真的……姐姐別難過,韶光很聽話,聽姐姐的話。”他一遍遍地低聲呢喃,生怕自己的貪婪讓她為難,讓她悲傷介懷,這般說著,他最在乎的並不是其他人,只要能在姐姐身邊生活,就已經勝過他過去的生活千倍萬倍了。
韶靈察覺的到,自己擁著的少年,早已養成了堅強的心。他不再是那個躺在襁褓中的嬰孩,他甚至不知自己的爹孃是什麼樣的人,不知自己生在什麼地方,不知自己的姓氏!他的一無所知,都是她為了保護他,而從未跟他提及的真相。這些,就像是風蘭息為她默默做的,甚至,可是到最後……他們當真能在命運的爪牙之下存活下來嗎?!寒意包覆著她,針扎般的疼痛,密密麻麻在她的身上泛開來,她終究只是擁著他的身子,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姐姐讓我等,我就等,但姐姐一定要回來,回來看韶光……你不能丟下韶光。”他終於抬起眉眼,眼窩發熱,淚光閃爍,他自然記得是誰在剛回雲門的時候,悉心照料自己虛弱身體,不管他多沉默一日也能跟自己說許多話,帶他去欣賞大漠看不到的美景,她的出現,漸漸驅散了他的陰霾,他似乎看到了前方的柳暗花明。這個跟他長得相似的女子,猶如天上豔陽般暖熱的眼神,明月般溫柔的言語,春風般和煦的笑靨,不知不覺打動了他孤寂的心。他曾經渴望企盼,若是他有個兄弟姐妹就不會如此孤單受苦,只是有個親人就好,但有這樣的姐姐……他做夢都不敢想。
他生來沒有見過爹孃的模樣,唯有撫養他長大的周嬸,周嬸死後,他像是浮萍般顛沛流離,最痛苦的時候……他恨極了這個殘忍的世界,卻不曾想過,這世上還有一個把他名字刻在心裡的親人。
若她冷漠自私,心狠手辣,他還會願意相信她是他的親姐姐?怕是避之不及。還會願意開啟心防去接納她嗎?恐會心生厭惡。
他一瞬得到了答案。
他喜歡她。
他企盼她。
他是一隻在黑暗中兜兜轉轉碰碰撞撞的飛蛾,亟不可待地要撲向那人生中唯一的星點光亮,寧願在火熱的關懷中燒成灰燼,也不願在殘酷人世中飽受折磨——哪怕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們的血緣關係,他的心裡,早就把她當成了姐姐。
而這一年的相處相伴,他們早已成了對方最重要的親人,他無法再忍受她的離開。
“我答應你,一定會回去看你。”她點了點頭,也許很多事,姐弟的心靈相通,她不必再說的太清楚殘忍。她在韶光的面頰上蹭了蹭,看著他緊閉著眼入睡,才拖著腳步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用了藉口,在韶光屋子睡過一夜,若故技重施,別說慕容燁不信,她自己也做不出來。
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
屋內,沒有點著燭火,但她似乎又很確定,他一定在屋內。
她無聲地推門而入,輕手輕腳地止步於軟榻,無聲地坐下,下一瞬,桌上的蠟燭,嗖的被點燃了火焰,整個屋子,搖曳著昏黃的燭火。
雖不至於過分明亮,卻也足夠讓她看清慕容燁的存在了。
他面無表情地站在桌旁,一襲紫色華服濃的像是紫羅蘭的顏色,他俊美無儔的面容上冷若冰霜,幾乎寫著生人勿進的四個字,讓人無法不怕死再往前走一步。
“為什麼。”
他從薄唇之中,擠出冰冷的三個字。
這一晚,還不能攤牌,她要把韶光送走打點好了一切,才跟他“坦白。”
她起身,安靜地走向銅鏡面前,坐下,仿若無事發生一般地拆了頭上的素髻,珠花,她無意間地望向那面銅鏡。
鏡間的瑩黃,躍閃得更快更劇,突地,黯色鏡面填滿刺眼光芒,那亮度,連合上眼臉,還能感受到它的強烈。她無法不同情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