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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爽爽走出房來,柴爹柴媽轉頭去看,手上的活突然都停了。

月光下的少年,面容清俊如玉。目如點漆,眉似柳葉,身材雖然纖瘦,卻有一股襲人氣息。清輝落在眉間眼底,悠然一股睿智才情,穿的是土布粗衣,端的是豐朗儀態。

少年嘴角噙笑走過來,「爹孃怎麼了,看我衣服還合身吧?」

「合,合身……」二老點點頭。柴媽眼裡忽然就湧了淚,過來摸摸少年肩臂衣角,顫聲說,「想著兩人,孤孤單單抱團老死的……沒想到,菩薩送你這樣天上的仙童下來陪我們……真好……」說著就跪拜在地,望天嗚咽。少年眼中閃過一點流光,把柴媽摟在懷裡。

「孩兒,你叫什麼名字,娘要怎麼喚你?」

「呃,孃親……我叫洛槿,以後就是柴洛槿……」

柴媽嗚咽不止,柴爹坐在那兒顫著手一直一直給平安刷毛,可憐小毛驢一身短毛,快要刷斷了……

夜半柴洛槿躺在自己小房裡,想起柴媽眉眼親切,果然與自己母親有幾分像,父親沒有了,若在,肯定是不如柴爹憨厚老實。自己那張如簧巧嘴吹葉能飛花、唾手可點金,慣於欺騙長於編織,從來臉不紅心不跳,這次卻有那麼一點兒莫名心疚。想著母親和小君君現在如何,會不會心急如焚抱團哭泣,想著自己那白手起來的大家大業,想著精明強幹的手下、朋友,灑脫如他,也輾轉難眠了……

第二天起來已近中午。柴洛槿看著給他燒飯整衣的二老有些臉紅。吃完飯他屋前屋後亂晃一氣,又坐在門邊看柴媽編柳條筐,「娘,這地方叫什麼?」

「邘州…博城…文水縣啊,你是逃難來的,肯定慌不擇路了……唉……」柴媽抬手撫撫他臉頰。

「那娘,這裡民生如何、地勢如何、特產如何?」

「呃,邘州不算富裕吧,不過商路東西南北的,也算方便營生。邘州都城就叫邘城,那裡熱鬧極了喲。地勢……文水縣四面是山啊,博城大約也多山吧。特產麼,花!邘州宜花,一年四季到處都香噴噴的,外地讀書人最喜歡結伴來這裡。有句話說『尞城山水,邘州花香,斂都錢財,居厭糧倉……』後面的不大記得了……」

「哇——孃親知道這麼多啊!……娘,城裡有集市吧?」

「有,想買什麼?下午叫爹帶你去看,獵的野兔山豬也要賣了,換些布料你做新衣服。」

柴洛槿望著老人身上的補丁,默然不語。

下午柴爹扛頭山豬,柴洛槿拎串兔子出了門。短短一段路——對柴爹而言——磨出腳底五個大泡後,柴洛槿決定以後出門都騎他孫子。進城後柴爹徑入了一家酒樓廚房,夥計過來拎了重正要掏錢,柴洛槿按下手說忘了把豬牙卸下來。夥計不解,反覆就是不讓卸。柴洛槿爭執不過,左顧右盼咬牙壓低聲音說,你不見前幾天天上黑色旋雲驚雷滾滾殺氣漫天,後有五色芒星墜地就落在這附近麼。那日幾個獵戶在山中窺見一長鬚垂地的老翁撫著幾頭山豬道,爾等在這靈山之中恣意生長,最是靈性,一身煞氣,靈煞匯聚牙尖,故牙為辟邪護身至寶。近日天上大羅神仙與五大惡妖混戰,惡妖破功瞬間,妖氣四溢逃散下界,匯成五色芒球落在不遠處,雖不能再成妖孽作祟,但妖氣浸染荼毒生靈。如今就是爾等效力建功之時,庇護生靈、多建福祉,也好早日證道昇天……語畢老翁不見蹤影,而那幾頭山豬竟自己往獵戶奔來,直撞刀口之上……

夥計聽完眼似牛鈴臉色蒼白,柴洛槿又脫下鞋襪道,「我從城郊走來,那條路走了十幾年從無異樣,今日走完一看,腳上竟起了大小數個膿皰,其色澤詭異形狀突兀,想是妖氣已侵地脈,隨地氣往這邊漫延,而我爹扛著山豬有豬牙護體,因此腳上半點事也無。小哥你看,若是回去我們不帶上這兩顆豬牙,豈不是要飽受荼毒、寸步難行麼!」

當下夥計身顫聲嘶手抖,一定要留下兩顆豬牙。柴洛槿一氣,抱著山豬就要走,夥計拖住不放,掏出五六個山豬錢,柴洛槿深思半晌,沉聲痛道,「小哥,不是我們小氣,實在是金山銀山不如賤命一條。小哥也是知理有度的大人氣量,豬我們還是賣在這裡,只是這牙我們一定要卸走。務請小哥原諒則個。」

夥計無奈只好掏錢放人走。

柴爹一臉驚懼緊張,又忐忑疑惑,不過終究沒問他神仙般的寶貝兒子半句多話,只是兩人在集市上逛了一圈,又遠遠看了幾座古剎庵堂,柴洛槿就拉了柴爹匆匆回去了。

回去後喚了柴爹柴媽山前山後左鄰右舍去收山豬牙,忙到月上中天才堪堪收了一小柳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