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易來陡然身子一軟,雙手放開了陳如風,靠在牆上,胸膛起伏不定,嘴唇驚懼得顫抖連連。
“是不是?!”陳如風加重了語氣,將金易來從驚惶之中喝醒過來。
金易來慢慢地將目光移到了他的臉上。
“你以為我殺了你,你就算是向李林甫交了差,他就會放了金婆婆了嗎?”陳如風猛搖了幾下他,想讓他振作起來。
他神色沮喪,面無血色,口中一直喃喃道:“娘子、孃親……是我沒用……是我沒用……”
金易來忽然捶打起自己的腦袋起來,陳如風好不容易才將他的手按了下來,神情更為沉重。
他從來沒有看見金易來如此失態過。當日他一路護送他和江晟天二人之時,便覺得他不僅行事淡靜謹慎,且武功高強,縱使自己遇上任何難事,有他在旁也會迎刃而解,就如一個可靠的兄長一樣。
雖然他是為李林甫做事,但陳如風都一直當他是好兄弟,以心坦誠相待。
沒想到今天,他不知為了何種大變故,竟然會連最後的淡然都守不住,近乎失常。
陳如風心中一絞,狠狠地扣著他的雙手,咬牙道:“放心,有我在,沒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的。”
二人長幼的位置,像是一下子調換了過來。
金易來眼帶淚光地望著他,他眼前不再是當日怯怯懵懂不知世途險惡的陳如風,而是一位有所主見的大幫幫主,處事有法的江湖盟主。
現在,所有人之中,便只有他靠得住。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金易來信任地看了陳如風一眼,醞釀許久,才將事情的一五一十,包括當日製造魅靈假死、自己裝瘋賣傻以離開相府之事道給陳如風。
瓜州渡頭。
一艘艘如高昂挺拔的樹松一樣的商船整齊排列在渡口之上,貨物滿載,赤著脖子的工人忙碌不斷地將貨物搬運上船,或從船上搬下。
江晟天與兩名隨從走到了忙碌的渡頭之上,一名工頭認出了江晟天,笑容滿面地走到了他身旁,自天風幫與相府合作之後,江晟天也曾到此巡視過數次,也算是摸清了此處的運作了。
“工頭,你看這工人們將貨物從另一艘船搬到另一艘船需要先下船再上船,如此麻煩費事,倒不如用鐵索相連,再搭上木板作橋,這樣就可更方便搬運了。”江晟天眼發精光,那工頭一拍腦袋,一副恍然若悟的模樣,笑著大讚幾句江晟天絕頂聰明之類的話,便按著他所說的去辦,先用鐵索將船相連,再加以木板,這樣工人就可在船與船之間運貨了。
江晟天站了半天,天上一輪紅日早已高掛天際,時近夏日,悄然多了一些炎熱之意來。
抹了抹額上的汗水,眼見一艘艘隸屬天風幫的商船已按他所吩咐的連上鐵索,江晟天滿意地點了點頭,眼睛悄悄望向旁邊一房屋隔壁。
漁正方身披雙戟,探出半個腦袋來,二人互打一下眼色,漁正方會意地一點頭,轉身不知去向。
噗通一下,似乎有什麼東西落了水中。
第二十七章:勢不兩立(中)
水上波紋漸漸盪漾,又在片刻過後變得清靜無痕,就如一縷清風滌過一樣。
沒有人注意到方才有幾個人已悄然縱身跳入了水中。
由漁正方所帶領了幾名熟悉水性的相府府客,潛行水中,無聲無息地靠近排列在沿岸的商船。
無愧“雙戟潛鮫”之稱,漁正方一馬當先潛游在諸人前方,身上揹著一駝脹鼓鼓的布包,不知裡面所藏是何物。身後一眾府客也都揹著同樣的東西,行蹤鬼祟,彷彿一隻只覓食的大魚,扭動著身軀,施展水中換氣之法,氣泡從他們的嘴角不斷溢位。
幾個水中幽魅,已遊至商船附近,鑽出腦袋來,一艘艘船經鐵索緊連在一起,船上工人扛著貨物在船之間奔走,青銅色的雄軀佈滿了汗水,殊不知自己已大禍臨近。
無休止地忙碌著,他們專注於搬運,無人有閒暇注意到離船身不到兩丈開外有數個人已在心懷不軌地盯著他們的船。
天朗氣清,烈日高掛。工人們只想著儘快搬運完這些貨物,好有休息時間。
工人之間本是互不相識,自然也沒人察覺到今天船上多出了許多陌生的面孔,這些人搬走之間臉上並無露出苦色,似是有健壯的根基,每一步都要比其它的工人輕盈得多,他們一雙眼睛一直偷偷地左瞄右瞄,像等待著什麼,因此搬起貨物來顯得漫不經心,卻又不比其它工人要慢。
其他人不知為什麼突然會請來這樣的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