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難猜的東西大抵是女人的心,莫說她們的男人猜不透,就是別的女人,也一樣猜不透……
四匹青驪駒拉一輛宮車行走的速度是很快的,將軍府又在權貴雲集的西坊,道路情況好,沒一會兒就到了。
蘭西下了馬車,便在翠微和那管事嬤嬤的扶持下疾步朝內走去。按那管事嬤嬤的話,武初融現在應該正在生產過程中,蘭西也必須先去產房那邊看看。至於追查這是誰幹的,雖然比陪產婦更緊急,但按禮數來說得擺在後頭才能做,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
楊延之的父親母親早就去了鄉下的別莊居住。如這樣的軍人世家,年輕時喋血沙場換富貴,年老了自然就渴望溪田山居享太平。是而楊府地方雖大,伺候著的下人卻不多。蘭西到了武初融門前時,楊府上下所有的丫鬟婆子都雲集而來了,卻也沒站滿整個院子。
這幫人裡頭,大概就有一盆水潑在新雪上凍成冰害得武初融摔倒的傢伙。
房裡武初融痛苦的呻吟聲不斷傳來,外頭立著的丫鬟婆子們表情卻各有異常。有些是恐懼,有些是焦急,有些是見怪不怪,當然,也有幾個頗帶了幾分期許僥倖。
按道理說此時幸災樂禍的人應該大為可疑,但蘭西看來看去,那幾個幸災樂禍的也都是年輕漂亮的丫鬟,她們高興大概是期盼沒了主母自己也有好上位的機會,但事情可不見得就是她們乾的。畢竟真做出了這樣的事情的人智商大概不會在一百以下,此時更不可能流露出“就是我乾的,你來抓我呀”的神情。
“產婆進去了嗎?”蘭西問管事嬤嬤。
“進去了。”管事嬤嬤擦一把額頭上的汗,道:“奴婢去請您的時候就去叫產婆了,這西坊官貴人家常叫的幾個產婆都叫來了,在裡頭伺候著呢。”
“阿彌陀佛,千萬平安啊。”蘭西低聲唸了一句,然後接著打量院子裡頭的人,忽道:“那個頭髮泛黃色的姑娘就是勾狄公主的侍兒?”
管事嬤嬤點點頭:“是,她,還有旁邊那個皮色特別白的姑娘,都是那公主的侍兒。奴婢叫她們來這邊伺候還好大不願意的。”
蘭西沉了臉,心知這勾狄公主和武初融的關係確實不能很好,否則也不至於派個侍兒來候命都如此困難——那麼就把她也列入嫌疑人範圍吧。
“夫人進門前,誰是最得寵的姬妾?”
“娘娘明鑑,將軍他真不怎麼好女色,最得寵的是吳氏,但也最多有個十來次……然後是李氏和塗氏。”管家嬤嬤應該也猜到了皇后問這些話的意思,便打疊了精神仔細回想,然後才回話。
蘭西點點頭:“去,把吳氏李氏和塗氏的丫鬟都帶下去,仔細詢問她們今兒早晨開始下雪之後到夫人跌倒之前都做了什麼,有可疑的統統關進柴房。然後去廚房問,誰的丫鬟來打水的時候手中的盛水器是溼的。”
管家嬤嬤跑去辦了,此事她們未必就沒想到要去做,但皇后囑咐了,就算已經做了一遍也還要再來一遍的。那幾個姬妾的丫鬟被拖下去,自是哭著叫著說自家冤枉,求娘娘明察的。但蘭西沒空理她們。她的眼睛盯著的是那個頭髮微黃的勾狄女孩。
她看得出來,那白膚的姑娘躲在這個女孩子背後,大概這兩人也是以她為主的。如若勾狄公主和此事有牽連,她看到無辜的人被拖下去拷打,多半會有一些情緒波動。
然而那黃髮女孩卻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嘴唇微動,是和身後那白膚姑娘說了一句勾狄話。蘭西在這個距離聽不清,縱使聽清了也聽不懂,可站在她們旁邊的一個女孩子卻叫了起來:“娘娘,她們說咱們中原人無聊可笑!”
蘭西一愣:“你聽得懂勾狄人的話?”
“回娘娘,奴婢是咱們楊家的家生子,爹爹是隨著老將軍的馬伕,勾狄人的話也學得幾句的……”女孩驕傲地回答。
那兩個勾狄女孩臉色一變,回了一句,但見這丫鬟臉一紅,也用勾狄話嚷了回去。
“先別吵。”蘭西沉聲喝道:“你說,這兩個勾狄女人說了什麼?”
“回娘娘,她們說中原人無聊可笑,用這種辦法逼迫奴婢陷害主人,實在是太壞……”
蘭西一囧,倒抽一口冷氣。其實這倆勾狄丫頭說的也沒錯,如果管事嬤嬤用嚴刑拷打逼丫鬟們招供的話,結果大抵是胡亂攀誣而已。但若是不如此還能怎麼樣?她猜那潑水的丫鬟也不可能真跑去廚房,給別人落下把柄。反正廚房熱,廚房門口的雪肯定是要化成一片泥濘的,她只要去廚房門口晃一圈,那腳印可不就混起來了?冬天誰家廚房門口都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