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著臉求見,見了她便尖聲叫道:“娘娘,夫人不好了,求娘娘去看看吧”的話,蘭西會以為這樣的平靜至少能持續到她的孩子降生。
然而,當這一切發生的時候,她只能瞬間面色青灰,好一陣子才僵澀地問道:“姐姐……她怎麼了?”
遣了翠微飛跑去和皇帝求請出宮,蘭西拽起了那就差沒哭出來的管事嬤嬤:“你說,姐姐怎麼了?”
第一個跳進她腦海裡頭的念頭是武初融可能要生了,但將軍府的嬤嬤不可能說出意思偏差太大的話來:女人生小孩怎麼能算是“不好了”?敢這麼幹的話這老嬤嬤決計活不到當上總管的時候。再說了,憑武初融的說法,她還沒到要進待產房的時候。以她那挺著大肚子還跑到宮裡玩的健康身體,也不至於突然就早產了。
拋下這個念頭,蘭西心中仍然揪得慌。她盯準那顫抖不已的嬤嬤,看她那蒼老幹枯的嘴唇好半天才說出一句:“夫人跌倒了,現下已經破水……”
蘭西的腦袋轟地一響,聲音不禁提了八度:“你給本宮說清楚,才下了雪,人怎麼可能跌倒?”
“不知道為什麼……路上有一層薄冰……”老嬤嬤眼睛紅紅的:“夫人有急事出門,就跌了一跤,就……”
蘭西心裡瞬間衝刺過了萬匹羊駝。她不能不佩服武初凝的身板其實還不錯——至少當初她故意從觀菡臺上掉下來的時候孩子安然無恙。至於路上莫名其妙地結了冰這一招……她想到的只有一個結論“蕭氏在鬧鬼”。
雖然蕭氏都死了那麼久了,就算有靈魂也該回現代去了,但在路上潑水結冰,陷害自己或者陷害他人這一招,確實是她的首創……
蘭西能肯定武初融踩到的那塊冰絕對不是正常形成的。前幾日京城天氣溫暖,原本下的雪也化得差不多了。將軍府後宅不比大街通衢,哪有那麼多人走來走去,能把新下的大雪踩實了還溜成冰?
“姐姐摔倒的地方有什麼特異嗎?”等翠微回來的時間裡,她抓緊時間又問了一句。
“……奴婢們初以為是哪個端水下人把水灑了,但後來發現還有一行被雪隱隱壓住的腳印。奴婢們跟著那腳印,發現竟是到了廚房,就……廚房外頭腳印蕪雜,奴婢們就看不出了……”老嬤嬤額頭滲出了汗。
孕婦果然好下手。蘭西狠狠咬了咬牙,望著遠處翠微一顛一顛跑過來的身影,心裡第一次起了由衷的憤怒。
宅鬥什麼的,你來我往明槍暗箭,那都是很正常的。但弄這種可能搞出人命,還是一屍兩命的手段就未免有些過分了——宮裡的女人為了兒子登基當皇帝,做出這些事還算能理解,不就是心狠手辣不太有人性麼?但一般的官員家裡哪有這麼你死我活的利益衝突,搞成這樣,那就不是用“心狠”能概括的了!
82、生死之間 。。。
“陛下同意娘娘去將軍府。”翠微跑到近前,喘著粗氣道:“但也說了娘娘您得特別小心,自己的身體為重……”
不就是誰的孩子誰心疼嗎?蘭西點點頭,應道:“這本宮知道,那麼走吧……”
“還有……”翠微忙拽住她的袖子:“陛下還說,娘娘凡事切勿自作主張,如有異常,先派人回宮告訴他。”
蘭西一怔,隨即醒悟皇帝大概是說那勾狄公主的事兒了。
雖然看上去楊將軍的幾個姬妾都有害武初融的主觀動機——自從武初融進門,楊將軍和她們發生關係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這也是武初融自己說的。對於姬妾而言,不能承歡意味著生不出孩子,意味著老無所託,一日紅顏老便是終生誤。在這種思維的影響下,想透過幹掉大婦來增加自己受寵的機會,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是懷著這樣的動機做事,她們應該也能想到,如果這孩子和武初融都沒了,楊延之會是何等震怒,而一俟查出此事,下手的人莫說寵愛了,大約連性命都保不住。
這是件高風險卻不一定有回報的事,不知道哪個傻瓜才會這麼做。
皇帝給了她這樣的囑咐,自然是懷疑那勾狄公主了。但蘭西卻著實不太能相信皇帝的判斷——那勾狄公主和楊延之並沒有身體上的親密接觸,而且以一個女人起碼的直覺,她大概也能判斷出楊延之對自己的感情是最最薄弱,甚至可稱沒有的。她弄死武初融對她自己有什麼好處呢?
如果說是因為她在將軍府還頗有不軌,想要溝通外頭的勾狄人做些什麼被武初融發現,以至計劃破滅而對她懷恨在心的話,那也是有動機的。但若是為此害人,她有必要用這種可能把自己拖下水的招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