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塗就是了。”蘭西面無表情道。
那宮人也只好沾了粉糊,拍在了自己額上。
蘭西仍未做聲,她的目光掃視著那四個宮人,她們的臉色都很不好,看起來都是在沉重的恐懼中快要窒息的樣子。想來她們也不能不怕——這種無頭案子的處置慣例就是把涉案者統統弄死,所以不管是不是無辜,她們都不會有底氣。
看了好一會兒之後,蘭西道:“都把這粉弄掉吧,沒事了。”
幾個宮人狐疑地彼此對望,但還是列了隊,乖順地將自己面上方才拍了粉糊的地方蘸水擦淨。
然而,當第四個宮人拿起細布準備擦掉臉上的水時,蘭西笑了,道:“還不認錯麼?”
那宮人愕然抬眼,竟忘了擦去額上的水,那仍含著細粉的水線便流進了她眼睛中。女孩不禁一聲慘叫,伸手去揉眼睛。
“把這粉瓶放到本宮妝匣的人才會知道這粉會灼傷面板呢。”蘭西覷她一眼:“別人都把粉拍在臉上,唯有你把粉敷在額上,豈不是因了灼傷額頭還能用額妝覆蓋,不至破相的緣故?”
那宮人也顧不得揉眼睛,便對著她跪下,聲音抖得像狂風中隨時可能折斷的小樹:“不是……不是奴婢,娘娘!奴婢是……習慣從額上開始敷粉,並非是因為知道這粉灼人面板啊……”
蘭西眼光一轉,臉上的笑意終於轉暖:“那好,你起來,司鏡跪下——本宮記得你的習慣是從顴骨處開始敷粉的,如何卻把這粉點在自己的耳側不顯眼處?”
司鏡一怔,跪下道:“那是給娘娘上妝容時的習慣,奴婢自己敷粉時也並非是從臉頰開始。”
“那怎麼解釋本宮說這粉傷面板時你的反應呢。”蘭西的目光里加了幾分威懾:“剛才別人都不自禁伸手摸了摸自己方才塗粉的地方,而你卻非(霸氣書庫…提供下載…87book)常鎮定,連手都不抬一下——是不是說明你早就知道這粉有問題?”
“狗吃了會死的東西塗在面板上也不好,”司鏡辯道:“奴婢猜到這粉傷面板了。”
“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知道自己用了傷面板的東西時,也總該迫切想知道自己面板的現狀吧。”蘭西悠悠笑道:“沒有鏡子,就只好伸手摸一下——本宮給你們的這玩意兒其實根本就不是那有毒的粉,而是摻了香灰和生石灰的粉,塗在面板上多少會燒得疼,你居然沒有絲毫異樣,那就是最大的異樣了呀。”
“當真不是奴婢所為,請娘娘明辨——”司鏡磕了個頭,卻仍不認錯。
蘭西這就為難了。她原以為將自己的判斷說出來,司鏡就會承認錯誤的,但事實證明她淺估了人心。不管她的推斷是否正確,但司鏡深知以她的性子沒有確鑿證據就不會殺自己是肯定的。於是她死活不承認自己放了那個小瓶子,蘭西也就無法下決心殺掉她。
而如果她承認了,她背後那個人也會把她弄死。中學語文書裡都有那麼一句“等死,死國可乎”,反正都是個死了,為誰死,死在誰手上不一樣啊?
蘭西咬咬牙,拂袖而起,恨道:“都出去跪著!待晚些時候陛下過來,本宮會把今日的事兒告訴他,到時候陛下要誰死,你們可都別有怨言!”
她沒別的辦法了,而姑息容讓又是萬萬不可。
聽著這話,四個宮人面面相覷,終於其他三束目光都盯向了司鏡。蘭西也看得出,那目光裡是厭惡、譴責和痛恨,但她實在不想看到這幾個人,便喝道:“都出去!”
幾個人終於是都出去了,翠微卻捧了一盞水來,輕聲道:“娘娘莫氣壞了身子。”
蘭西接了茶盞,卻不喝。一雙眼在翠微臉上一轉,突然笑了出來。
“怎麼,娘娘?”
“其實你知道是誰放的吧?”蘭西唇角挑起一個微笑:“你只是假裝置身事外,是為什麼呢?”
翠微一怔,隨即笑了,整個動作並不流暢:“娘娘何出此言?”
“本宮只是在想,昨兒晚上你發現那瓶子有異的時候,本宮還沒有開始上晚妝,甚至還沒有坐到妝匣跟前呢。你怎麼會突然想開了妝匣檢視脂粉?往常似是並無這規矩。”蘭西伸手,握住了翠微的手腕道:“而且這兩個粉瓶的瓶口瓶塞並無二致,有差異的乃是瓶子的底座。而你從上頭又看不到底座,卻先拿了粉瓶,且還仔細觀察,發現了粉有異樣,這就奇(霸氣書庫…提供下載…87book)怪了——你是有意要讓陛下和本宮知道這件事好避免受害,卻又不想叫陛下和本宮查到那作怪的人是誰,對吧?所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