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不由得就是一愣。當然,桂菊是不會拒絕六郎這個請求的,畢竟她本就生在男女平等,人人唸書的社會,六郎想念書,她只覺得好。
不過,她這一愣,倒是叫六郎心下一顫,要知道‘男子無才便是德’,這秦縣能識兩個大字兒,會寫自己名字的據說也就只有喬家少爺了。只是人家那是大富大貴,他這個殺豬屠戶的兒子可是比不了。
可是說不上為什麼,他就是有些不甘心,總覺得若是自己能識字的話,命運定然會有些不同,說書的不是講過了麼,那男扮女裝的竇酈卿,便是因著自幼讀書,這才中狀元、當丞相,為國除奸,為母親洗冤。而他胡六郎,也不要讀書萬卷,也不求中什麼狀元當什麼丞相,只要識得百十個字,為什麼就不行呢?
想到這兒,六郎不由乞求道:“好七妹,哪怕就是教六哥寫個名字也行。”
“不!”六郎的話音才落,一個字立時便將他打到谷底,桂菊竟是非常乾脆的拒絕了。然而就在六郎被這個字震的愣愣發呆的時候。剛剛還板著小臉兒拒絕的桂菊卻是詭然的一笑道:“因為,以後我學什麼,回來都要教哥哥!”
“死小孩,幹嘛說話大喘氣,看我怎麼收拾你!”待六郎反應過來,桂菊早就跑進了大郎懷裡,六郎此時想要收拾,卻是隻能幹瞪眼!
因著六郎跟桂菊都是老疙瘩,經常鬧來鬧去,是以大郎幾個見小小的桂菊又將六郎氣成蛤蟆眼兒,當下只有看著樂的份兒,卻是無人去尋原因。只有大郎,因著倆個最小的都算他看大,於是略略教訓了桂菊一句道:“莫要總欺負你六哥!”
桂菊剛剛得了便宜,又要仰仗大哥給做書包跟荷包,當下哪裡敢頂嘴?只抱了大哥撒嬌道:“是六哥要和我玩兒的。”
對於桂菊的皮賴,大郎只能無奈一笑,卻是並不放在心上,自家小妹麼,做哥哥的讓著點兒也是應該,於是,六郎的冤情便就此輕輕揭過了。
因知曉了桂菊明日便要上學,大郎拿過旁邊兒的針線笸籮道:“本是做完了的,但是你三哥說光禿禿的難看,給你繡了些花兒,只是還沒繡完,明日怕是用不了了,你先用一天包袱皮可好?。”
“真的?”桂菊聞言眼中一亮,連忙轉頭謝過正跟二郎研究繡活兒的三郎,然後伸手便要搶過來看。
大郎見狀生怕繡針紮了她的手,連忙舉高了道:“小心針!我拿著你看吧!”
桂菊人矮夠不著,聞言只得怏怏的點頭,仰著脖兒,眼珠兒一錯不錯的盯著大郎手上看。
看著桂菊小狗乞食的可憐樣兒,大郎倒是不忍了,於是‘撲哧’一笑,將手又放下來道:“我放下來也行,只是你不許搶。”
不用累著自己的小脖子,桂菊自然乖乖點頭,於是,第一次,桂菊在這個世界上又見到了書包。
這是一款樣式簡單的梨型雙肩揹包,除了包口處的抽帶,什麼羅嗦都沒有,只在麻布面上細筆勾畫的小樣兒,一朵朵的菊花並桂花交錯在一起,或含羞或綻放,雖然尚未繡完,但還是讓原本粗糙的布料填上了一分精緻。
再看裡面,桂菊發現,裡面竟是也被細心的用麻布隔了一大一小兩個格,顯見得是可以分放筆墨紙硯的。而所有的接縫處都是用手針密密縫的,一看就是很結實,竟是比自己想象中的結果還好,於是當下摸在手裡更是喜歡。
大郎見狀笑道:“裡面這個格子是你二哥要我給你弄的,可以單放筆墨,免得混在一起,髒了書本。”
桂菊聽了大是驚訝,沒想到這幾天一見自己就變身鬥雞的鐵嘴二哥竟然也會為自己著想,當下便想要謝,卻是又有些害怕。於是不由小心翼翼的別過眼窺了過去,卻是冷不防正對上二郎的眼,一驚之下,立時便又成了小老鼠,哧溜鑽回大郎懷裡,惹得眾兄弟哈哈大笑。
二郎自也是被桂菊逗樂,只是笑過之後,卻是又立起眼睛道:“怎麼?二哥吃人麼?將你嚇成這樣?”
桂菊聞言自是搖頭,卻是趴在大郎懷裡道:“二哥不吃人,二哥嚇死人!”一言逗得眾兄弟又是一陣笑。
而二郎本也是故意裝裝樣子,不過為了找個臺階變相跟小妹道歉罷了,見小妹依舊活潑的對自說話並不見生,於是放心之下便也板不住笑了。
只是他到底是個心思重的,是以笑過之後,想到兄弟們的未來,卻是不由惆悵道:“好好讀書,哥哥們日後可都要指望你呢!”
二郎這話一出,屋內的氣氛頓時凝結。大郎三郎都是大的自不必說,便是六郎也是知事的了,聞言竟也是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