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側有間比較矮的平房,裡面黑黝黝不見燈火。
這般破敗不堪的景象,就像穿著華貴絲綢的貴人,內衣卻破了一個洞,而且還破在隱秘處!
此地此景,洛家也只有這麼兩三處,正是為她這種私生女準備的。
不過,她骨子裡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叛逆,為了不成為一顆任由洛家人擺佈的棋子,她早已下定決心,絕不能讓自己的人生變成一個悲劇,所以她一直在為此堅持不懈地努力著,哪怕女扮男裝進出煙花之地,成為一個名聲不雅的青樓畫師。
想到這兒她輕輕嘆息了一聲,忽然,屋裡傳出男子清冷好聽的聲音,“洛冰兒?”
冰兒一個激靈,神色一變,沒想到大哥今天居然真的回來了。
很久都沒有被他連名帶姓的叫過,冰兒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於是,她一臉慎重地問道:“哥,你怎麼待在黑漆漆的屋裡,也不點燈?”
男子冷冷淡淡道:“我一直在等你。”
隨著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襲來,冰兒不由暗恨那個老畫師居然剋扣她的月錢,害她厚著臉皮討價還價了半晌,否則她也絕不會這麼晚回來。但冰兒直覺中已感受到了兄長語氣中的怒意,立刻眼珠轉動,卻無論如何都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屋中,男子冷哼一聲道:“杵在那裡做什麼?還不進來?”
冰兒身子繃緊,緊了緊衣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屋內漆黑而寂靜,非常靜,靜得詭異。
忽然,火光一亮,滿室昏黃。
但見窗前站著一個美如玉雕的年輕男子,身穿書院的淡青色長衫,身材修長。
男子右側偏長的劉海遮住他四分之一的面容,俊美的臉上神情淡淡,一雙眸子同樣是清冷淡然,昏暗的燭光打在他的眉梢和麵容的輪廓上,若隱若現出他如墨的眉峰以及大半張俊美的面容,宛若海中央一尊美輪美奐的冰雕,真真是玉骨冰肌。
冰兒不由仰著臉龐,深深地仰望著他。
每次看到大哥出塵脫俗的容貌,冰兒就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明明是同樣的爹孃生出來的,為何大哥能長得這般俊美無儔?氣質如此的清冷如玉?
自己的五官明明精雕細琢,但湊到一處,卻只給人清秀可愛的印象。
兩人站在一處,形成強烈的對比,大哥就像是崑崙之巔的寒玉,她卻像是鄉野河邊的鵝卵石。大哥如同那雪山上綻放的清麗白蓮,她就如同野外一株小草。
更甚者,他們兄妹居然沒有一點長得像的地方,性格也是南轅北轍。
此時此刻,冰兒一雙水亮而慧詰的眼眸凝望著他,心中百感交集,她想不通!實在太想不通了!
洛玉離並未理會冰兒“幽怨”的目光,只嫌棄地暼她一眼,眼珠宛如千年寒玉,冰冷而透射人心,淡淡道:“你很臭!”
冰兒頓時尷尬,不由垂目,雙手背在身後,踮著腳尖道:“大哥,我出去買臭豆腐了,夜市的味道最正宗!去了東市沒買到,又去了西市,所以這會兒才返回來。”
“你不是最討厭吃臭豆腐?”洛玉離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更加冰冷。
“今日……突然想吃。”冰兒雙眸垂下,看上去又可憐又老實。
“混賬。”某人忽然狠狠抽了她的後腦勺,毫不留情。
“大哥,你為何打我?”冰兒揉著腦袋,委屈地看著他。
洛玉離冷冷斜睨冰兒一眼,“說清楚,這是什麼?”
冰兒撇了撇嘴道:“是什麼?”
只見洛玉離從背後拿出一副畫卷,用兩根晶瑩如美玉的手指慢慢展開。
隨著白色的紙張慢慢的垂下,畫面現出了一男一女。
畫面美則美矣,畫中內容卻是不堪入目,其中乃是一位幾近半裸的美男子,與一位裸露春光的美麗佳人,兩人纏綿一處,女子身軀曼妙無比地纏在美男子的身上,雪白的手臂繞過其肩,妖媚地攀在鎖骨上方,修長的玉腿緊緊地夾在對方腰上。
男子肌肉矯健,刀眉微蹙,氣喘吁吁;那女子容貌豔麗,媚眼相對,亦笑亦嗔。
二人肌膚晶瑩,栩栩如生,肢體交纏,親密無間,圖畫上面寫著第十八式——龍鳳逍遙。
看到這種圖,腦海中難免會浮現出幾個詞兒——香豔,旖旎,纏綿!
一時間,屋中在脈脈不得語間生出些寒意。面若冰霜的洛玉離,竟讓屋中沒有絲毫溫度,讓人深深感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