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幾日就擱下了。莫說貴嬪妹妹沒看過,本宮和陛下也是看不成的。”
“哦……原是如此。”馨貴嬪垂首間露出失望之色,略作沉吟,又說,“臣妾聽聞相和大麴也不是尋常舞蹈,須有些根基才能去學。如此說來,寧容華雖未練成相和大麴,也還是會舞咯?不知寧容華可否屈尊……”
瑤妃仍笑意不減,語中卻起了不悅:“貴嬪妹妹今兒個是怎麼了,放著教坊的樂舞不看,非要看寧容華的舞。”不耐地沉下一口氣,看向我,笑意和緩,“今日倒是也沒有外人,寧容華若不介意,就圓她這個願可好?算給本宮個面子。”
我恬淡一笑,站起身行到瑤妃跟前數步一福:“諾。今日這小聚娘娘是東家,娘娘既有此要求,臣妾豈能推諉。”
瑤妃浮起歉意,悻笑道:“原是本宮邀容華來解悶,如今反倒要勞寧容華。”
我欠身道:“娘娘不必在意,臣妾客隨主便罷了。”
瑤妃微笑,輕緩詢問:“容華要什麼曲子?”
“《踏歌》。”
不同於《霓裳羽衣舞》,《踏歌》雖也延續多年,起源甚至早上《霓裳羽衣舞》許多,卻不是宮廷樂舞。故而《踏歌》雖不敵《霓裳羽衣舞》的端莊典雅,卻多了民間的隨意瀟灑,亦是上乘之作。
精通舞藝的瑤妃自是知道這舞的,欣笑道:“既是《踏歌》,容華便先去更衣吧,本宮這裡備有水袖,容華拿去用就是了。”
我入內褪去上襦,宮女捧來蔥白素綢所制的水袖為我穿上,上襦套在水袖之外。整理好衣妝,我方回到院中,樂聲泠泠響起,極輕快的曲調。
《踏歌》雖源於民間,卻對精、氣、神、手、眼、身、法、步皆有極高的要求,舞好了可將女子婀娜展現的淋漓盡致,然若有一處不到位,瞧上去便會顯得怪異。舒展不開顯小氣,舒展太過則顯生硬,能舞得如“行雲流水”才算學成。我當時因學不會相和大麴受了宏晅嘲笑,一氣之下便死咬《踏歌》,硬要練成不可,苦練一年有餘才得以與教坊舞姬所舞無二。
我能拿得出手的舞,大概也就只有這一支了。
一聲悠揚笛音之後,是連續數圈的旋轉,周遭人與景皆在眼前化為一道道虛影迅速掠過,一圈又一圈。
宮中女子習舞的並不在少數,也並非都為了取悅聖心,更因起舞時可不管不顧竭盡抒發心緒,人曲合一,一解煩悶。
旋轉之間,我瞧不清周遭,直至逐漸放緩了才見一身影離我極盡。略略一驚,便聽得她一聲低呼,是我臂上水袖碰了她手中之物,情急之下收手已然來不及,足下也亂了,只覺腳下一滑,一個趔趄摔了下去。
手腕挫在地上,生生看著自己皮肉傷挫出一片血痕,一陣火辣辣的痛順著手臂向上延伸。緊隨而來的,卻是腹中逐漸席捲而來的一陣痛楚,那陣痛一陣強過一陣,使我顧不上手上的傷勢,抬手按住小腹,不知不覺中喘氣粗氣。這奇怪的痛感,彷彿有人在撕扯我的身體,要將什麼東西生拽出來一般。周遭一片死寂,直至有女子驚慌不迭地高呼一聲“娘娘見紅了”才陡然陷入混亂,我卻已疼得無力去看那喊聲來自何人。
正文 66064。難辨
迷濛中;我覺得自己置身冰窖,冷得透骨,又累得睜不開眼。想起從前聽人說過,在這樣的寒冷中如是睡過去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竭力地掙扎著強迫自己睜眼,終於看清了周遭。
是凌宜閣的小院,已是晚上了。
那寒冷仍然在;仍是那麼刺骨;我惶恐地望著四周,四下竟無半個人影,不禁寒意更甚;提步要離開院子。
一步跨出,分明已邁出了院門,眼前,卻還是凌宜閣的院子。
這不對,這是夏季,雖是來梧洵避暑,梧洵卻也不可能寒冷至此。再者,凌宜閣……適才還是白日。
似有石板壓在胸口,我一陣憋悶,捂著胸口喘起氣來,竟是隨時會氣絕似的。我的驚恐不安一陣蓋過一陣,究竟什麼出了事?我要回永樺軒……元沂,元沂還在永樺軒……
我六神無主地在院子裡亂闖著,每一次邁出門去,抬頭一看,都仍是在這院中。不知試了多少次,試得我近乎絕望。我望著眼前的月門,自己都能覺出此時的雙眼該是怎樣的空洞,往後跌了一步,恐懼中帶了哭聲:“陛下……”
“晏然?”
有迴音,是他的聲音,我迅速回頭望去,卻什麼都看不見,仍是那空蕩蕩的院子。我的恐懼到了頂點,試圖撕心裂肺喊出的聲音到了嘴邊卻變得綿薄無力:“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