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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檀香散盡,香爐中留下一片灰燼,黯淡的灰色,撒在爐中,證明那支香曾經存在過。

我的孩子也曾存在過,他的離去也在我心底留下一片灰燼。風吹不散、水衝不走,那是越停留越深刻的恨意。

“貴姬娘娘。”紅藥在我身後小聲地勸著,“您身子剛好,別太累了,回去吧……”

“嗯。”我低低一喟,“去明正殿。”

踏上步輦,我斜倚在肘邊扶手上靜歇著。步輦行得平平穩穩,行宮中的一景一物從我眼前緩緩掠過,溫熱的夏風拂在面上,柔和舒適。

“上諭,攉升寧容華晏氏從四品貴姬位……”

這是約莫一個月前從明正殿傳下來的的聖旨。彼時我身子正虛,旨意傳到永樺軒時我正睡著,鄭褚親自來宣的旨,見狀也沒有打攪我,又囑咐宮人在我醒後也不必去明正殿謝恩。

這當然是宏晅的意思。

宮嬪失子,晉位以示安撫的不是沒有,卻大多是晉上一階。容華至貴姬,從五品到從四品,足足一品,雖不至於大驚小怪,但對外總要有個說頭。

不便直言問他,我就問了怡然。怡然飲著冰鎮過的銀耳綠豆湯悠悠笑道:“‘一階是有孕該晉的,另一階才是撫慰失子之痛’——這是陛下原話。”

於是月餘未出戶的我,也無暇去多想是否有人阻攔過,就這樣順順利利地坐到了貴姬的位子上,品秩一舉高過了永定帝姬的生母順姬。

蕭雨盈降了一品,我晉了一品。這大概是這個月來最讓我舒心的事。

誠然,她要為我的孩子付出的代價,絕不止於此。

永樺軒離明正殿很近,再走不遠就到了,另一步輦卻迎面而來。這一處道路較窄,難以容兩個步輦同時透過。狹路相逢,只好同時停下。

我抬一抬眼皮:“馨貴嬪娘娘。”

她睨著我,嫣然笑道:“妹妹身子大好了?”

“託娘娘的福,沒大礙。”我微微而笑間帶著些許慵意,“不知娘娘這是要去哪兒?本宮正要去見陛下,這裡路窄,有勞娘娘讓一讓。”

她眉心陡然一跳,很快地掩飾過去,輕笑著說:“寧妹妹何須這麼著急?縱是去見陛下,沒有要緊事,晚個一時半刻也不打緊。妹妹可莫要為了陛下的寵愛目無宮中禮數。”

她竟還敢跟我論位份品階。我目不轉睛地瞧著她,泠泠一笑:“娘娘別見怪,本宮知道自己比娘娘尚低半品,論起禮數,也確該是本宮把這道讓出來。可本宮小產不久身子尚虛,若在途中受了風有個什麼不適,貴嬪娘娘您覺得陛下會不會拿擋道之人問罪?”

馨貴嬪面上的笑意逐漸冷去,與我僵持一會兒,終是命宮人退出道外讓我先過。行到了道路寬闊處,我在與她步輦位置齊平時道了聲“停”。

步輦停下來,我低眉向她笑道:“多謝娘娘體貼了。實不是本宮目無規矩,本宮從前也覺得擋路麼,沒什麼大礙,左不過晚走一時半會兒。如今才明白,這一時的擋路,興許還傷身呢。”我支著扶手湊近她,儘可能笑得明媚,低低地對她說,“所以,日後本宮都不會再容旁人擋本宮的路了,煩請娘娘記得。也請娘娘轉告昔日的瑤妃娘娘,她的好,臣妾沒齒難忘!”

我並沒有心情去欣賞她的反應,轉頭吩咐起轎繼續前行。這條路,最終是要同往明正殿的,我不許別人擋我的路,也不會自己在路上為了那些不值當的口舌之爭多費心神。

步輦在明正殿前的廣場上停住,我剛走到殿門處,便見鄭褚小跑著迎了出來,笑向我一揖:“寧貴姬娘娘安。娘娘怎的這時候來了?”

我頜首淺笑:“養了一個月了,總勞陛下來看我,現在出了月自然要來拜見。”我說著提步就往裡走,被鄭褚伸手一攔:“娘娘,您和陛下是怎樣的情分?陛下也不想您為此來謝恩……”

我不明其意,向裡望了一望,見正殿無人,那就是在側殿了?轉向他,凝眉問道:“誰在?”

“這……”鄭褚猶豫一瞬,躬身照實道,“蕭修容在。”

我冷聲一笑:“正好,有日子不見她了,見見。”

提步又要進去,鄭褚再度攔住我,好言好語地勸道:“貴姬娘娘,您聽臣一句勸。您說您這時候進去說什麼啊?若和她爭起來,陛下和皇后娘娘也下不來臺;若要您笑臉相迎……您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鄭大人。”我沉然嘆息,直視著他言辭誠懇,“晏然從前作侍婢時稱您大人,現在仍願尊您一聲大人。我知道大人是為我好,可大人您也該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