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昏暗,我一時看不清她在說什麼,她連做了幾遍然後神色一惶,垂下首去。宏晅停住腳笑看著我和她:“說什麼呢?”
我低下頭搖了搖,照實說道:“臣妾也不知。”
“怡然?”
“奴婢說……”怡然滯了一滯,咬了咬唇道,“奴婢說……‘說話啊!’”
我險些腳下一個不穩摔下去。
“哦。”宏晅看看她又看看我,最後問我,“有什麼話要說?”
我低著頭想了一想,悶悶道:“陛下,那天在簌淵宮,臣妾當真沒傷嶽婉華。”
“嗯。”
“今天在長寧宮,臣妾也不時有意惹帝太后不悅……”
“嗯。”
“實在是一時情急思慮不周失了言……”
“嗯。”
“……”我又無話可說了。
他蹙了蹙眉頭:“就這事?”
我點點頭:“是……”低著頭一番忸怩,帶著期許問道,“陛下信不信?”
“嗯。”
“……”
“說完了?該朕了。”他笑意深深地拋回了問題,“現在還嫉妒嶽婉華麼?”
“嗯。”
“知不知道剛才你若不求情,帝太后可能直接廢了她?”
“嗯。”
“那怎麼還為她說情、陪她跪著?”
“嗯。”
“嗯?”
“……”我略加思忖,半點不摻假地咕噥道,“臣妾也不想替她說情,也覺得她跪死在那兒算了,直接廢了更好。”我賭氣地抬了一抬眼皮,覷著他的神色又道,“可又覺得為了她讓帝太后和陛下生隙太不值當。”
“嗯……”
如此一番對話之後,我與他回了成舒殿,他傳了太醫來,太醫道我腿上只略有淤血,不會有大礙。他隨手抽走怡然手裡裝有活血化瘀之藥的瓷瓶,坐在我身邊笑問:“你覺得為她長跪淤血值當?”
“當然不值當。”我毫不猶豫地搖頭,“不過能讓帝太后與陛下不生間隙就值當了。”
他嗤笑一聲,輕手輕腳地將藥塗在我膝上:“聽上去怎麼說都是你理多。若真有本事,下回直接說服了母后,別讓她罰你。”
“嗯……”我應了一聲,繼而很有自知之明地頹喪搖頭,“沒本事。”。
那一夜之後,宏晅一連數日不再召見嶽凌夏。婉然與我笑侃說:“叫她自詡會做戲,又哪裡比得過姐姐?”
我嗔笑一聲:“這是誇我麼?”
“哦對了,姐姐聽說了沒有?御前宮人都說,要是姐姐哪天得了雙字封號,定是‘寧恩’。”
我一奇:“哪兒來的說法?”
婉然翻了翻眼睛,一邊用手比劃著音調一邊:“嗯?嗯。嗯……”
我挑一挑眉:“那是陛下先起的頭。”
婉然嬉笑出生:“這就沒地方說理了,反正怡然姐姐跟御前的人把那天的對話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遍。”
“……”我當初究竟為什麼要薦怡然去當宮正?
婉然倒了兩杯茶,自己也坐到案前,眨眨眼問我:“不過……陛下當真就信了姐姐麼?”
“信了,但信不信都不重要。”我端過茶盞淺啜一口,“不論他信不信我沒有傷嶽婉華,只要知道我為了六宮和睦可以讓委屈自己去息事寧人足矣。”
六宮之中,碰上這種事,落井下石除去勁敵的大有人在,閉口不言任由發展的更是多數,獨少了能為此捨身息事的。就連皇后和蕭修容,那日也未怎麼出面說情。
那日嶽婉華曾嘲諷我說“自詡熟諳列位上殿所思所想,卻失算了”,呵,她不知道,“自詡熟諳列位上殿所思所想”的許會失算,但不知這些的,必定會栽跟頭。
更可怕的是,她不知列位上殿的所思所想,帝太后卻把她的深淺輕重都看得清清楚楚。
“婉華妹妹以為,只有妹妹你會做戲麼?”這句話也不知她聽懂了多少,或許她至今也只是認為那天只有我一個人在做戲。
可惜宏晅那天直接叫人送她回去歇息了,否則後面的話她必定聽得懂,我當真十分樂意一睹她怒而不能言的樣子。有話不能說的滋味,真該讓她知道知道。
“她說哀家罰嶽婉華掃了你的面子,當著六宮的面,也不想想是否掃了哀家的面子。該說的理哀家跟她說盡了,是她自己要出去跪著。”
突然鬧出這麼大的陣仗,宏晅起初不可能沒有疑過這是做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