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著我,揚手輕抬起我的下巴,看了眼我頸上的傷痕,又說,“她傷得看來不會有你重。”
“嗯……”我頜首,喃喃道,“臣妾咬人那是……那是迫不得已,沒使勁。”
他“哦”了一聲:“那朕明兒個去問問婉華,看咬得狠不狠。”
我直翻眼白他:“嘁,陛下就會拿臣妾尋開心。”
他不以為然地回“嘁”了一聲:“你咬都咬了,還不許朕說?”
“……嘁。”
第二天晌午,他下旨降方婉華為寶林,將我掌摑宮嬪一事揭過不提。
若說起來,嬈姬這胎安得委實不容易,隔三差五便是大事小事不斷。有著孕被疑通姦就已算個重創,禁足中難免心情抑鬱,偏又是族妹與之反目加以陷害。這複雜的心緒,也難為她能熬到足月生產。
又是一眾宮嬪齊聚,卻是在已被冷落多日的霽顏宮外。耳聽著嬈姬的喊聲一聲高過一聲,那般的痛苦卻又皆盡全力。
她必須把這個孩子生下來,這個能證明她清譽的孩子。
宮門內外就像是兩個世界①,門內宮人們忙碌一片,端著各樣所需的物品進進出出;宮門外數十位嬪妃靜默而立,誰也不說話,靜靜等著孩子的降生。
我與莊聆相視一笑,也各自不語。
我們原是想著讓她早產,如此而死也算是情理之中;可細想之下,覺得早產本就是個會惹人生疑的事,倒不若讓她平平安安地到足月再生,難產同樣可以讓人查不出緣由。
接生的產婆是莊聆安排的。有帝太后坐鎮著後宮,她想安排個產婆實在不是什麼難事,自也有法子瞞過帝太后。
是以在一個時辰後,裡面的喊聲逐漸變得虛弱了,宮人們的腳步變得愈險匆匆,我看到有宮女出來,對一個守在門口的宦官低語了兩句又立刻轉身回殿,那宦官則向外走來。
“這位大人……”柯美人攔住他,低聲問道,“嬈姬娘娘如何了?”
面色中有焦急,但更多的只是好奇罷了。
那宦官一嘆:“怕是生得不易難以雙全,臣要去成舒殿請陛下的旨,臣告退。”言罷不再多言,半步不敢耽擱地往成舒殿去了。
“但願她平安生下這孩子。”順貴嬪嘆息悠長。
幾個低位的宮嬪竊竊私語起來,面上驚恐之色展露得明明白白。這“請旨”也就是走個過場,結果會是如何人人心中有數。嬪妃,是永遠不會比皇裔更重要的。大多時候,如是能母子雙全自然好,但若不能,絕沒有留嬪妃而舍皇裔的理由。
所以宮中的嬪妃們,那麼期盼有一個孩子,卻又難免會怕。
我也一樣。
兩刻的工夫,那宦官疾步回來,沒與我們多言便往裡去了。莊聆面上浮起一縷淡漠的微笑,靜看著那宦官在院中向幾位太醫一揖,稟道:“陛下旨意,請幾位大人盡力保嬈姬娘娘母子平安。”
幾位太醫同是一揖,沉然應道:“諾。”
便聽得那宦官躬身又道:“如若不能,自是皇裔為重。”
我輕覆下羽睫,神色淡淡。幾年前,皇長子出生時,方德妃也是難產。那會兒宏晅尚是太子,太醫也是差人去詢問了他和舒韶夫人,彼時是我親自去轉達了他們的意思,同樣的是“皇裔為重”。
但那個時候……我尚有些吃驚,如今已可坦然受之了。今日更是坦然,若他不已皇裔為重,先前的佈置不都白費了?
時間過得漫長,有些宮嬪顯出了疲憊。如是隨居的,主位嬪妃便會體諒,勸她們先行回宮歇著,她們推辭兩句便應下告退;主位宮嬪卻不得不在此等到嬈姬生產完了。
一直到夕陽西斜,順貴嬪素來體弱,已頗是疲乏,不得已向皇后道:“臣妾身體不適,先行告退。”
皇后點了點頭:“貴嬪好生休息,永定帝姬也還要貴嬪照顧。”
順貴嬪便就此回宮了。剩下的幾個主位中,我與莊聆因有所圖,故而強打著精神無論如何不會先離開,亦有從前與嬈姬交好的露出真切的關係也不會先告退,剩下的便都有些疲乏厭倦之意。
皇后見狀蹙了蹙眉,卻作不理,只看向我道:“寧婕妤不如也先回去吧,皇次子也是離不開婕妤的。”
我從容一福,淺笑道:“不必,元沂懂事了,該知道這邊是他將要出生的弟弟妹妹才是。”
皇后欣慰一笑不再多勸。聽我這般說,旁人更不好再開口先告退了,強耐著性子等著。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又漸漸亮了起來,莫說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