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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見過同嬪神色如此驚慌,我心中大驚。
天簌宮內室花薰飄浮的淡淡香氣,竟似因她生出一絲火藥味道。
琴貴妃輕咳兩聲,與可人一同扶起同嬪。她輕拂同嬪額前凌亂髮絲,柔聲道:彆著急,慢慢的說。
可人遞過一盞熱茶,同嬪一口氣吃完,皺眉道:現在京城大街小巷均傳我父擁兵自重意圖謀反。朝臣有反文呈於皇上,說……
她看我一眼,欲言又止,猶疑片刻終於說道:反文中說我父揚言往年定懷太子謀反逼宮本是受人誣陷。定懷太子文韜武略,現又得到傳國玉璽——原該入主宗廟執掌隆泰神器。而當今聖上終日沉迷書畫,寵信謝相國這個……奸佞,不足統治天下。詩中要皇上將皇權交還先皇長子原太子定懷。而我父兄將帶領鐵騎大軍起兵殺入京城,希望隆泰臣民鼎力相助。不聽號令者必將被我父兄所殺,閤家老少死無全屍。
定懷太子真已得到傳國玉璽?
聞言我與琴貴妃相對變色。
我自知德仁太后與文澤因手中無璽,一直引為恨事。又擔心它被定懷太子尋得,藉此逼宮——每每念及總是夜不安枕。如果他真得到傳國璽,民心動搖,文澤人君之位只怕危矣。
琴貴妃微微沉吟道:陳老將軍一向忠君愛國。現今僅憑一紙反文,皇上可會相信?同嬪流淚道:皇上尚還未表態。我父自定遠侯獲罪後,一直擔任天下兵馬大將軍,至今已有五年時間。兩位兄長亦在京城軍中擔任要職——本是大忌。且我父追隨定遠侯多年,侯爺原因定懷太子獲罪,現有人造謠說我父助定懷太子謀反,只怕……
琴貴妃緊鎖眉頭;突然眼中寒光一閃……看著我們復說道:果然難辦。皇上即使不信,只怕也會暫除你父手中兵權,立案送大禮寺調查一番。那時,審案之人是良妃之父李伯遠……
同嬪更急,嘶聲道:李大人素與我父政見不合,積怨多年。若我父落於其手,只怕……
慧貴人,琴貴妃轉頭問我道:你覺得這事會是誰構陷陳老將軍?
我忙道:妹妹覺得此事決非表面看起來那樣簡單。且不說定懷太子是否真得到傳國玉璽,只說始作俑者的最終目的——無非想引皇上疑心,從而解除陳老將軍兵權。老將軍現正在北疆屯練士兵,準備明春再戰。如他獲罪,一旦目布林寧休養生息舉兵重來,朝中更無人可制西託大汗。因此,妹妹疑心是目布林寧大汗西託使的反間計,透過我朝內應行計。其內應此時搬出定懷太子之事,無非找出皇家忌諱而激怒今上。兵書上說,敵人強大團結,就要製造成內部矛盾,使其分崩離析,而後攻之——西託大汗只怕便是用此計離間咱們朝中君臣。
琴貴妃深深看我,想說什麼終又沒說,只微微點頭道:這種分析也有一定道理。本宮早說過慧貴人遇情則亂,至於別的事,頭腦也還算冷靜。不過……
說至此處她又不說完,改說道:現無論是誰生事,無論生事之人又出於什麼目的——首先須救老將軍性命。本宮意見,請老將軍主動上稟皇上,你們父子交出兵權。先保全性命,再圖日後翻身。
第四十八章 離間(中)
同嬪聞言急道:這樣豈不讓敵人得逞?屆時西託有恃無恐,北疆戰火不斷。民眾生靈塗炭……
琴貴妃勸道:退一步海闊天空。再說,能不退麼?你不退,皇上自會強逼你退。說不定還得搭上身家性命。倒不如退至暗處,也能看清究竟誰是敵人。
同嬪尤不甘心,神色黯然道:想我一門忠烈,不想竟為奸人所害。此時要老父解甲歸田,他又情何以堪?
等等。我說:妹妹倒有個想法。或者陳老將軍不必交出兵權,也可暫解皇上疑心。
同嬪大喜過望,緊握我手道:妹妹請講。我猶疑著慢慢說:姐姐請陳老將軍修書皇上,澄清誤會,表明忠心。信中列舉以往父子忠君報國大事,且分析現今北疆局勢,請皇上切勿聽信人言調其回京。再請陳老將軍將姐姐兩位兄長一家交於皇上,留京當作質子……
同嬪不等我說完,猛地摔開我手。什麼?!她皺眉道:你這是出的什麼主意?拿我全家玩笑麼?
琴貴妃聞言冷笑道:如此妙計,這世上竟真有人有眼不識金鑲玉。
怎麼?同嬪問。她仍是一臉茫然。
琴貴妃道:皇上聽說此事後,並未當即表態,證明他未必相信此事為陳老將軍所為。但無風不浪,皇上最後對此事一定採取不可盡信,也不可不信態度。既不想錯怪忠臣,寒你父兄之心;也要防微杜漸,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