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與其相對而坐將對方的心事看穿,不如自己守著自己的那份,安然自處的好。
紅姑娘在晚秋蟬的面前坐下,看了看旁邊一盞白玉碟裡是一顆剝開了的鮮荔枝,白嫩鮮亮的荔枝肉浸著甜蜜的汁水,飽滿的像幾欲待放的白荷花,甚是誘人。
荔枝定是在阿紫之前的阿蓮送過來的,荔枝再甜卻塞不進苦心人的嘴巴里去,紅姑娘將那顆荔枝用手指拈起,送進嘴裡,故意將咀嚼的聲音放大,在安靜的房間裡這“滋滋咋咋”的聲音格外刺耳。
知道床上的人必是早已猜出是誰來了,紅姑娘也沒打招呼,揚手將荔枝的黑褐色的果核扔進金漆的果皮匣裡,開口道:“晚公子這出戏是要演給誰看的?恐怕是沒有觀眾捧場吧?”
看床上的人還是沒有動,一床錦繡團花絨毯下蓋著的這具身體是島上這些女子們兩年來夢寐以求的,直到今天為止,她和她手下的這些姑娘們都連邊也沒捱上,這不免讓她們有些氣惱和自卑,按理說,她們是經過千挑萬選的最優秀的女子,可是面對著這一群男子的銅牆鐵壁,她們的所有溫柔伎倆都不奏效。
“我看歐公子和廿公子他們倒不像你,也吃得,也喝得,他們對你的病絲毫不介意,若是我猜他們肯定是想,病了最好,或者最好是去了,少一個人就少一分競爭了。你說對不對?”紅姑娘說話的語速不快,甚至是慢條斯理的,每說半句就頓一頓。
這幾句話落在晚秋蟬耳朵裡,起初輕飄飄的,沒什麼分量,過了幾秒鐘忽然彷彿成了浸水的海綿,逐漸重了起來。他玉白的絕麗臉龐上的青色瞬間退了些,浮起一層暗紅來,這顏色的變化不是細緻入微的人是絕不會觀察出來的,可是紅姑娘對著這張臉已經研究了無數遍,不用說微變了顏色,就是掉了一根汗毛估計她也數的出來了。
她知道她說中了他的某些痛處,她也知道只有這樣找到別人的痛點才能對症的規勸方法,可其實她很不想這樣,她也想用自己的溫柔和善解人意引領這個男人走出他的心事,但事實證明,那樣沒有用。
“幾位公子從來到這裡,我阿紅自問是對的起你們。我們這裡的姑娘都敬你們的為人都欽佩你們的品德,吃喝用度哪一樣不是盡著十二分的心,可是——公子們就不體諒我們的心思嗎?雖然你們不說什麼,可我也大約猜的出——你們喜歡了同一個女子,你們為她守身如玉著,焉知她肯不肯為你們這樣做?”
“住口!”隨著一聲斷喝,晚秋蟬已經一躍到地上,臉上怒色盡顯,右手緊握著的五指微顫,但並沒有伸出去。
紅姑娘心裡長嘆,她成功了,可是她——知道她永遠也沒有機會了。
“其實,我很想見見她!”紅姑娘終於放下張揚的神色,幽暗的嘆息著。
“很快,你會見到的。”晚秋蟬利落的收拾好自己的衣衫,轉過頭去:“若不是知道你的用心良苦,就憑你剛才那樣的汙衊之語,我就該殺了你!”
第一六一章 此生情無價(二)
一座露天平臺,有半面伸出水面去,這是天字一號的一處天台,面積大約有幾十平米,密密的擺設著許多綠植,從底下援引上的兩注水流分別在左右兩側形成了小小的水幕,罩映著綠瑩瑩的一堆花草,顯得活潑而有生氣。
天字一號的姑娘們最喜歡來這裡,起初是因為這裡臨建在水面,離著外界能近一些,可以將思鄉的心情拋灑的更遠一些。而現在,她們喜歡這裡,是因為廿朝安的存在。
阿蓮、阿月、阿眉、阿馨四位姑娘靜靜的坐在天台上,手托住腮,半仰著頭,眼睛盯向一處,均是聚精會神的樣子。
“上次說到哪裡?對,就是書院忽然鬧鬼,很多同窗都撞了鬼了。我當然不信真有這個鬼,於是決定夜裡去抓鬼。話說那天夜裡真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啊——”這個手舞足蹈眉飛色舞的說書先生正是廿朝安。關於錦書女扮男裝進書院讀書,並且與他相識相知的故事他已經給這些姑娘講了不下數十遍,每一遍的講述他都是全神投入,該痛哭的時候痛哭,該苦悶的時候苦悶,確切的說,已經不像是一種說書,而像是表演一場精彩的人生戲劇。慶幸的是,他的這場戲的僅有的幾位觀眾都很痴迷,每一場的演出都捧場,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受感動更心有慼慼。
廿朝安就是這樣,在每一次溫習往事的樂趣裡感受著希望,並在無數孤獨和淒冷的夜晚將這種希望在夢裡無限的放大,他不是黑子,感情可以沉默;他不是冷麵,感情可以內斂到毫不外顯;他不是假面,可以在積蓄了情緒後突然間徹底的發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