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即使父親受到了不公的待遇,我也不能侮辱了麥德查人忠實的名聲!”他打斷他的話,怒吼起來。
“傻孩子,你要知道,在法老軍隊裡心存不滿的麥德查人並不只我一人。你看這些黃金!”帕里布森慢慢從懷裡拿出一個皮袋,將裡面的東西倒在桌上,貪婪地舔著嘴唇:“看!慷慨的庫施總督一天給我的金子,比埃及法老一年給的都要多。這麼多金子,就算要我出賣親生父親,我也願意幹!”
“我的母親,我的母親在哪裡?”不詳的預感一下籠罩了他全身,他急切叫喊起來。
“你的母親?”帕里布森笑了,他將那堆黃金小心翼翼收回袋子裡,“你母親現在很安全。我的手下,不,應該說是庫施總督的手下,會好好照顧她的。如果你不配合我們,那我就不敢擔保你母親會遇到什麼事情。”
“你這卑鄙小人!竟然要利用我的母親!”他拽住帕里布森的衣服,眼睛裡簡直要噴出火焰。
帕里布森拉開他的手,露出了醜陋笑容:“年輕人,在你衝動之前,最好想想你的母親。”
這次,這次看到的又是什麼?金碧輝煌的底比斯王宮裡,庫施總督在進貢的宴會上,將自己當作一件東西般安插在了王族身邊。
“哦,你是麥德查人。”少女靈活的黑眼睛打量著自己,秀美的眉毛也高高挑起。她挑釁地扔了把劍過來:“我早就聽說麥德查人的驍勇善戰了,那麼,先讓我領教一下你的劍術吧。”
奪目的光如同刀鋒般刺痛了眼睛,劇烈的痛楚再次襲遍他全身,一滴滴滾燙的液體不斷撒落在他胸膛。
啊,我還沒有死……他艱難地抬起頭來,只見一雙顫抖的手緊緊壓在自己的傷口上。汩汩的鮮血依舊不斷滲出,彷彿要將那雙纖細的手淹沒一般。
逝去的一切(4)
赫拉迪蒂那黑色眼睛裡此時正閃動著強烈恐懼,清秀的臉龐上也濺上了點點血跡。她顫動個不停,牙齒不住打顫,口齒不清地喊道:“不!不!蘇偙你不要死,我這就去叫醫生,求求你快醒來!”
不要我死麼,不希望我死麼……一絲笑容不禁浮現在蘇偙嘴角上,他的頭微微動了一下,發出了微弱的聲音:“不用了……”
“不!不要說不詳的話!你會好起來的,你會好的!”赫拉迪蒂不禁緊緊抓住他越來越涼的手,淚水頓時無法停息地湧了出來。為什麼是這個人,為什麼是這個人背叛了自己?她殺了他,她親手殺了他,可是她又為什麼這麼不捨?甚至會為一個該殺的叛徒而哭泣!
“蘇偙,我當時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我真的會殺了你,你為什麼要縮回你的劍?我……我以為你能躲開那一劍……”她語無倫次地說著,慌亂的淚水佈滿了臉頰。此刻,她已明白一切晚了,她做什麼都無法彌補,卻只希望蘇偙能相信自己當時並非有意……
“對不起,這次我又讓了您……”無數血沫從他口裡不斷湧出,使他不禁劇烈咳嗽起來。她顫抖著用手擦去那些粘稠的血沫,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懼感頓時席捲了她全身。他真的會死嗎?不,不要!蘇偙,我不要你死!
暗淡光線下,隱約可見他右臉上那條淡淡疤痕,那是一年前,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在一場孩子氣下的比劍中親手劃傷的。可今天她竟親手殺了他……劍術那麼好的他,效忠於庫施總督尤普特的他,為什麼要讓自己?為什麼會心甘情願被自己殺死!
“蘇偙!你這個笨蛋!為什麼要讓我?”她瘋狂搖晃著他的身體,大喊著。
“因為……因為……”他艱難舉起右手,指尖輕輕碰觸了那漆黑髮亮的髮絲,那曾經不止一次進入他夢境的芳香髮絲,他這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觸控到的髮絲。
為什麼?為什麼命運會這樣捉弄自己?無數個白天與夜晚,我都曾在矛盾中痛苦徘徊,我不想殺死您的親人,但我又不能不管我的母親。庫施總督在底比斯的眼睛——卑鄙的帕里布森時刻要求與我聯絡,要我將宮內的情報帶出來,他以我母親的性命相逼,我別無選擇……西得節那天,我本來可以趁亂殺死法老和儲君,卻因為救您而放棄了那些良機……還有這次,我甚至已經下定決心,決定狠心取走您的性命,到了最後卻依舊無法做出這樣的事情……
還記得,在去法尤姆的船上,我所唱的那首歌嗎?我對您的愛就像歌裡所唱的那個少年,這愛又被有著兇猛鱷魚的河灘所隔斷……如果我能換個身份,我一定會大膽向您傾訴我的情意,即使被您的彈弓打傷額頭,我也會繼續彈奏著豎琴,歡快地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