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小小石頭順著空中一道看不見的弧線,精準無誤打在曲鳴額頭上,驚得曲鳴哼了一聲,睡意迷糊的睜開眼。哪裡,這麼香?順著一陣特別的香氣,曲鳴追到了水藍長衫的一角,衫子的布料一見便知價值不菲,哪家的公子又來了?與自己是舊日相識麼?
那水藍色被日頭一晃,真是刺眼。曲鳴眨眨眼,揉揉眼屎,打個哈欠,決定一會兒等他出來再細看看。
花落微微偏頭,睨了一眼身邊,沒有言語。沈仙卻撲哧一聲笑出來:“死王八嘴硬。謝字說不出口?”
死王八嘴硬,他可真是記仇。
花落微微抿了抿嘴,想說用不著你,我也有別的法子。又一想,覺得說出來,可是真的死王八嘴硬了。
那邊玉案進了廟門,周遭響起了紛紛議論聲。
“我還當他媽誰呢!原來是個小倌兒啊!聽聽眾位,小倌兒!說白了,不就是男婊/子嗎?”
“李四哥,快別這麼說。你當人家是誰?據說是青水樓的!那地方的人,結交的都是頭面人物,咱呀,八輩子都趕不上。”
“扯蛋!那有什麼稀罕的?老子堂堂正正做男人!吃喝拉撒都痛快!”被叫做李四哥的彪壯大漢左右尋覓尋覓,一腳朝牆角曲鳴頭上踢去:“去你媽的!老子是不是男人?”
大家素來知道李老四脾氣,凡耍威風時便要逞強,不是打人就是砸東西,紛紛笑著上前勸道:“李四哥,快離這小要飯花子遠點兒,你成日裡打他,也不膩味得慌。”
見周圍人都面露敬畏之色,李老四得意洋洋,喜上心頭。低頭見曲鳴耷拉腦袋發懵,一付萎靡不振樣兒,一腳又狠狠飛去:“問你話呢!老子是不是男人!”
“……是。”曲鳴低聲答。
“大點兒聲!”李老四大刺喇喇將腳貼在曲鳴臉上,那破布鞋已露出了兩三個腳趾,前頭那個大的,一個勁兒在曲鳴臉上勾來勾去。
曲鳴閉緊了嘴不語。
李老四哈哈大笑:“死小子,上回你嚐了我的腳趾頭,滋味怎麼樣?”
看熱鬧的眾人低聲鬨笑,曲鳴身子顫了一顫,將棉被朝頭上拉去。眼不見,心不煩。如今別的本事沒有,臉皮卻是不厚也得厚了。
慢慢鬨笑聲小了下去,那個娘們似的玉案公子從廟中出來,邪魅眼睛一轉,竟含笑朝這邊走來。這這這,香氣傳來,眾人逐漸後退,有幾人甚至踩到了曲鳴身上。
“敢問,剛才是哪個英雄好漢,在門口議論在下?”玉案的聲音婉轉輕柔,聽得人渾身起疙瘩。
“是我!”李老四挺身上前,生生比玉案高了一個半頭不止:“怎麼著!還不許說了?”
玉案忽的笑了,彷彿剎那間桃花萬朵,春風拂面,聲音也是愈加輕輕柔柔:“嗯,我……不喜歡。”
話音落,玉案伸出一根長長的手指,輕抬玉手,在空中隨意那樣勾了勾,那幾個看起來木訥甚至有些呆傻的轎伕飛身上前,李老四愣然間就被抓住手腳,在空中兜了個圈,狠狠落在地上。
十來個拳頭輪番在他身上暴打,有一人專門負責捂住他的嘴,幾人皆不出聲,只聽拳頭落在肉上的沉悶撞擊。
廟門緊閉,菩薩慈悲,不忍視之。
圍觀起鬨的眾人,一鬨鳥獸散。
遠處的沈仙花落,此時盯得緊的,卻是一旁不起眼的曲鳴。
曲鳴先是將頭牢牢捂在棉被中,後從縫隙中偷偷看著李老四捱打。
李老四被死死按著口,痛也呼不出來,頭上出了好些汗,身子隨著拳頭落下,一顫一顫。
曲鳴慢慢從被中鑽了出來,瞪大眼睛,雙手攥起拳頭。手臂還有些激動,微微發抖。
李老四渾身癱軟,眼睛快翻了白。
曲鳴眼中一恨,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站起身,踉蹌走了幾步,朝李老四頭上,給了重重一腳。
……這腳委實太重了,自己身體帶不住這樣大的力氣,腿一軟,搖晃了兩下,好不容易才站住。
“你這賭得太繞彎子了。”沈仙看得津津有味。
花落置若罔聞,兩眼放光盯著曲鳴的臉,身體因期盼而微微前傾。勾著嫣紅的嘴角,輕輕數著:“一。二。三。四……說,說。張嘴。”
彷彿真的存在遠端遙控一般,曲鳴上前兩步,一把拉住欲上轎的玉案:“公子救命!”
一個妖豔至極,風華絕代的笑緩緩浮上花落的臉,那張總是繃著的小臉兒,剎那間充滿了生氣。煥發出無比奪目的璀璨光芒。
沈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