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喝粥。幾日不見,她氣色很不好,黑眼圈,紅血絲,頭髮有些亂蓬蓬,仔細看,並不是頭髮沒梳好,只是上面有一團團的……絨毛?
安懷皺眉,上前兩步,方注意到腳下滿是紅碎布,都碎成手指甲大小。紅布上方,一根根不知什麼鳥身上的藍羽毛,在紅布上不顯,仔細看,有幾根羽毛上還沾著血跡。
“你是怎麼了?”他走近她,輕輕將她頭上細絨拿下,擺手叫丫鬟進來掃地。
丫鬟不敢動。
安懷坐在花落對面,花落放下粥碗,對他一笑:“大哥,留下吃飯,今兒我有私房菜,烤乳鴿。去看看,好了沒,多加孜然。”
兩個丫鬟應聲出去。
“你可是擔心他?今兒朝中來了信,邊關仗已打完,草場圈了。這兩日收了尾,待皇上派地方官員上任,沈將軍就凱旋歸朝。此仗打得順利,皇上大喜,聽聞沈仙身先士卒,立了好些戰功,正擬給他封官職呢。”
“落落……你有沒有聽我在說?”花落的眼睛有如寒潭,冰得自己心頭髮怵,安懷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這不是……婚前焦慮麼。”花落含笑低頭去喝粥:“平安就好。大哥,大嫂看了麼,是男孩還是女孩。”
“現在看不出。”
“哦。”花落擦擦嘴:“大嫂前一陣兒說,見我繡功好,想讓我給她繡身小孩衣服,總歸男孩女孩都一樣。我便給繡個小肚兜吧。”
“你不是正忙著繡嫁妝麼,哪裡有空……”
“大哥,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安懷瞧著她,脫口而出:“女孩。”
“大哥,你以前教我寫字,是看在二姐面子上答應的,還是真的樂意教我?”
“我樂意教。你很聰明,學什麼都快,還很努力,你……”正說著,丫鬟端著盤子進來了,一隻嫩嫩的鴿子,烤得流油,散發著香氣,讓人食指大動。花落燦然一笑:“大哥,你不是愛喝酒麼,快叫人拿好酒來,今兒咱們痛快喝一場。”
兩人就著一隻不大的瘦鴿子,一氣兒喝光了一罈好酒。從小時趣事聊到長大成人,從宋城的街市到長湘的茶地,房中不時透出歡聲笑語。喝到最後,花落有了幾分醉意,心情看似極好,不住的笑,暖暖的燭光下,她的臉龐一片祥和,最後歪在椅上起不來,被兩個丫鬟架到床上。
“大哥。”她迷迷糊糊的說:“不知道我這回有沒有那好運氣,再重生一回。”
安懷不解,問她,她已睡過去,再問,她有些不耐煩的抻抻被:“算了,算了,太他媽累。”
出了門,安懷沒有回自己小院,而是去了聽風樓。
綠衣在宮中,秦雙那裡沒什麼動靜。秦府的事沒完,她分不出心來再害落落。
秦府倒了,太子失了這一臂膀,已著手尋覓著再找門親事結了。無靠山的太子妃,不是長久之計。如今是看在兩人曾恩愛的份上,為她說了情。等新人進門,舊人看厭,讓綠衣動手腳,尋她個錯處,廢了她妃位,讓落落想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
想起花落,安懷又回想一遍剛才兩人喝酒說過的話,她說的重生,應該是指從小乞丐到安府當小姐吧?
“叫外頭的人進來。”外面兩人執劍躬身而立,聽得樓主發話,卸了劍,低頭進樓。
“她這幾天,晚上有什麼動靜,去了何處,見了何人,說了何話?”這個“她”,自然指的是花落。上回她差點死在山洞裡,安懷再也不敢大意,專門派幾個人暗中保護她。
“回樓主,安府三小姐日日在府中,未曾出屋。夜間也早早就睡了,哪裡都沒去。上次出府,還是五天前,去三條巷見了那獨眼老人。當晚去五山看了秦遠,然後就回府了。”
“嗯。依舊盯好了,別讓她有危險。”如此說來,這幾天可能確實是身體不舒服,可能是繡嫁妝累著了,也可能是見秦遠,嚇著了。聽說那刑罰夠血腥,她再怎麼的,也是個女孩家,不該讓她看。
總不會還真是……婚前焦慮吧?
57、秦少俠風采無邊(十七)
連著幾夜沒閤眼,花落這一覺睡得很長。正午;微微睜眼;望著窗外日光,她愣了好一會兒。
發了會兒呆;她默默起身梳洗打扮;選出塊柔軟透氣的好布,量了剪了;繃緊了,想繡個肚兜。起了針;連連扎手。最後她彷彿跟誰置氣一樣;瞄準了朝自個兒手尖上一氣兒紮了十幾針;也不覺疼;有種出氣的快感。
兩個丫鬟誰也不敢勸;看著她將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