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神,道:“學生自當盡力。”
“公子可知景德四年,金陵科考舞弊案起因如何?”
林海想了想,道:“不知。”
朱軾長嘆一聲,道:“以往總念著你年紀尚小,有些事情不欲讓你知曉。但如今你一年大似一年,行事反不如小時謹慎,若不讓你多些見識,倘若真遇了事,便是你那徒兄,也不一定救得了你!”
遂將當年那一場禍事與林海分解:
景德四年,那一年天下最大的案子就是金陵科考舞弊案。原來大夏因地域遼闊,祖宗體恤,會試本來分北場和南場,北場在天京城,南場在金陵城,舉子們按籍貫分南北,分赴兩地參加會試。然而南場畢竟不在天子腳下,本朝立國至今已經四代皇帝,代代南場都不時爆出舞弊之案,到景德四年這一場,更釀成大案,使得景德四年金陵南場成了最後一場,此後會試不再分南北,不管路途遠近,一概到天京城參加。
本來此案與往年一樣,會試結果出來後,有幾個舉子覺得不公,往年都是各憑關係上告官府,端看誰家勢盛以及聖上是否心屬考官,最終或是補錄或是除名,偶爾死幾個人,在各方博弈過程中也屬自然。
而此次竟有舉子不去官府,領頭的元生息、方宜生帶著十幾個舉子跑去了金陵文廟,在至聖先師的牌位前歷數科考不公,大哭不已。金陵文廟地處鬧市,這些舉子偏又選了集市之日,金陵知府當時剛剛上任就被這當頭棒打得慌了手腳,竟不聽學政的勸告,不顧這些人都有功名在身,直接帶人鎖拿,這下圍觀者眾,輿論大譁。
此為案中案之一的哭廟案。
本來方宜生等五人只是單純覺得自己才華出眾,會試前聽說有人賣題目,他們不予理會,竟然真的落榜,深感不公才想上告。那方宜生本是甄家家生子之後,自幼蒙主家開恩,除了奴籍,遂發憤苦讀要掙出個大功名,此次落榜上告,憑著與甄家的關係,本來是可以私下弄到些首尾訊息的。不料有人借他的身世設了陷阱,傳了假訊息,讓他與元生息到文廟哭一場,將此事鬧大,以圖上官不敢隱瞞,可以上達天聽,再利用甄家與皇家的關係還諸位清白。沒想到被抓到牢裡後,有人受刑不過,招認了甄家先行賣考題舞弊,讓方宜生落榜只為做給旁人看而已。這下案情翻轉,牽扯到的官員涉及江南大半個官場。
此為案中案之一的連環案。
當時景德帝司徒偃年方十二,尚未親政,但已經顯露出一代聖君之風。他的忠臣與攝政權臣一方已經在朝廷為此事吵成一團,但終究勢尚未成,在太后的提點下,司徒偃已經決定放棄甄家,換取權臣答應查出賣考題的真相。不料哭廟首領之一的元生息後來被查出是前朝餘孽,煽/動舉子們哭廟不只為了功名,更為了造/反!這下更是舉朝震動,權臣一方再不肯鬆口,司徒偃也只得偃旗息鼓,以圖後著。
此為案中案之一的大逆案。這三案統稱金陵科考舞弊案,
到得景德四年的秋天,從朝中到江南,司徒偃勾秋決犯人的時候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彼時他也只能隱忍。
此一案使得甄家再不復“甄半朝”之名,而整個江南官場,上從督撫下至縣令,幾乎全部換血。金陵南場也就此取消,大夏會試再不分南北。
而到景德八年司徒偃剷除權臣、成功親政之後,很快便將此案又翻出來,上上下下又是一通掃除,不但元生息不再是前朝餘孽,方宜生也被追認了功名。然而兩人早就不知埋骨何處,就連家人至親也近乎死絕,為方宜生立衣冠冢,還是由甄家出的面。
世人談起這場大案,雖然深感官場風雲不定,但說到方宜生,卻大多嘆息一聲,稱之為“狂生”,便是因他之惠,在景德八年重得功名的幾個舉子,在立衣冠冢時,竟無一人肯到場祭奠。
而朱軾,正是那個在一開始勸告金陵知府不要鎖拿舉子的學政。他經此一事,最後只是奪職已屬萬幸,從此遠離官場,開始遊歷大夏。
12僧道(修蟲)
作者有話要說:看文的筒子們,求個攻受的分解呀!我一直在矛盾,這兩隻誰攻誰受……
第十二章僧道
“另外,你可知景德八年聖上為何又翻出此案?彼時京城權臣剛剛伏誅,江南多是其舊故,人心不定,正應當安撫,卻為何短短時日就舊案重提?都是因為方宜生有一個摯友,乃是當年驚才絕豔的天下第一大才子、和甄應嘉一起為聖上伴讀的汪次生。他不顧自己聲名,將奏摺夾在聖上親臨國子監講經的文書裡,逼得聖上不得不當庭決斷,發聖諭要求重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