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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待他與柳娘一起吃過朝食,面對瘦西湖上萬千風情發了一會兒呆,方對柳娘道:“我此番回家,時日不定,可能一年半載,就是三年五載也不一定。這些時日獨得柳娘陪伴,已是我的福氣了。”

言罷起身出艙,見船已經搖搖擺擺靠上了小碼頭,碼頭上松煙和石墨見了他,喜不自勝。石墨心急,已經叫道:“翅兒,快放接板,我要上去給我家大爺收拾東西!”

艙內柳娘聽了,心中更有些酸楚,她面上卻不顯出來。只陪著林海坐在敞間裡,等著石墨他們收拾林海這些時日留在這裡的種種小物件兒。其實林海也沒什麼東西,除了身上所穿戴的,餘下的只幾把摺扇、幾套換洗衣衫、纏身的腰帶、白玉頭冠和銀絲冠之類的罷了。待石墨在翅兒的陪伴下從後艙出來,也只兩個小包袱而已。

柳娘見石墨出來,翅兒對她微微搖了搖頭,心頭一片冰涼,苦笑道:“公子真是爽利,竟不給奴留個念想麼?”

林海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了愣,方笑道:“咱們還說這些虛名作甚?你只管去妝臺上看就是了。”

柳娘心中又喜又悲,直看著林海在石墨、松煙等的侍奉下,上了馬車,粼粼而去,隱在夏日柳條之間,再也沒了眼力。待到回到後艙直奔妝臺,卻只看到一枚足金纏枝牡丹鐲子壓著一疊銀票,再無他物,登時大哭起來……

林海這些時日除了頭兩天,倒也沒有就只住在柳景芝這溫柔鄉里,畢竟一連幾個月都泡在花船之類放浪形骸的事情朱軾做過就夠了,他沒意思挑戰老師和家人那脆弱的神經。只是少年人初嘗□滋味,對柳娘這裡自然有些上心,隔上兩日便來到船上與柳娘相會。朱軾起初對他如此做派非但不加阻止,反而拿出風月場上的前輩範兒,對他諄諄告誡,要他不要把一時的逢場作戲當了真。直到有一日林海說漏了嘴,被朱軾聽到了那相好花娘的名字,登時臉色不善,林海一看便知這露水姻緣快要到頭了,只不知朱軾會用什麼理由把他弄走就是了。

果然過了些時日,從姑蘇那裡傳來一封家信,言道安平侯夫人楊氏心疾發作,已經臥病在床多日了,因此上讓林海速速回轉姑蘇……

林海前一天從朱軾那裡看到信的時候,心中暗想果然是拿母親生病這招,面上立時便應承朱軾,就只這最後一夜,從此再不會去見那柳娘了。朱軾還怕他糾纏,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沒想到林海如此爽快地答應迴轉姑蘇,一時也不好多說什麼。他只再重複幾句青樓難有真情,更何況柳娘這種自幼便落籍的官家書寓裡的花娘,她們多是犯官之後,幾乎沒有脫籍的指望,將來或是留在書寓裡做媽媽,或是憑年輕時掙得的銀錢偷偷輾轉他鄉養老罷了,甚至不能如民家花樓裡的還有被人買去做妾的可能……如是老生常談,林海也只得恭敬聽著。

在他而言,本就知道柳娘是花娘,因此除了頭一夜,他再不曾叫她“景芝”,而是改叫“柳娘”。

不過柳娘是個揚州有名的書寓裡調/教出來的新人,那日得了媽媽教誨,第一次單獨出船,便遇上了林海。兩人魚水得諧,於林海不過是自知露水姻緣,權當一場夢,只是柳孃的名字太好了,才有些放在心上。於柳娘卻是刻骨銘心,只覺林海這般少年俊俏,又談吐風趣,對女孩子體貼得很,從來不曾讓自己遇上媽媽們所說、姐姐們所遇到的那些可怕之事,因此時日雖不長,那一顆芳心卻悄悄繫到了林海的身上。

柳娘總以為林海對自己終究也應是不一樣的,雖有媽媽教誨,卻仍想著像幾位姐姐那樣,心繫之人臨走給了信物,有的還說過想辦法幫忙脫籍之類的話,明知是鏡花水月,終究能讓人有所期盼,這人臨走時會不會給自己留個什麼念想兒,說幾句將來如何的空話?但見林海毫不隱瞞家信之事,說好是哪個日子就是哪個日子,毫不拖延。而且竟在自己提醒之下也毫無反應,銀票自不用說,那金鐲雕飾並非上品,只是勝在料子實誠,全然是恩客對待花娘的做派。她當時就覺得自己一片真心盡付流水,著實痛心了些時日。

不單柳娘,就是翅兒,這些時日與石墨、松煙幾個胡鬧,也頗存了些交情,看林海這一走,新結交的玩伴自然也得走,心中很是不捨。他也知自家姑娘是個官/妓,身邊似林海這樣的恩客自然會越來越多,來來回回地不能消停,他是個塵土裡打混的人,這不捨過了三兩日也就丟開了。

至於日後柳娘年紀漸長,真正慣經了風月,聽慣了公子哥兒的調笑誓言,更見過了有那不曾付賬卻用花言巧語騙得花娘養著自己的敗類使得身邊的姐妹投繯自盡……加上林海雖沒有給她情分上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