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近近乎明搶地要了來,後來不小心打碎了幾個杯子,他尋人重製,才知道便是掃遍天下都不一定能找得出可以匹配的,可林叔說是恭賀他開府的禮物,說給就給了。如今自己登基,林叔又將彩工坊拱手奉上,便是徒行之漸漸學著景德帝的樣子喜怒不形於色,也難免心中激盪。
待回到乾清宮裡,徒行之看了份吏部報上來的彈劾摺子,道是陝西道某知府賈化“生情狡猾,擅纂禮儀,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結虎狼之屬,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請求聖上對其不光要革職,更要徹查其貪酷細節以正綱紀法度。徒行之見了也不以為意,自從遊歷江南,又監國大半年,他也知這些地方官員多有僅憑一己之私就互相攻訐的,更知有些官員打著清正之名反而濫用民力也是常事,到底只要四民還能活得下去,就不能每個案子都徹查,不然只怕大夏官員十不存一。知府不過五六品,這等官員的任免還不用驚動太上皇,又兼他這日心情好,便也不派人細究,只命吏部發文/革職,另尋他官接任了事。
只是過了幾天,徒行之終究收到了天章閣大學士兼領兩淮巡鹽御史甄應嘉的乞病退摺子,他對這些挾舊恩試探新朝的老臣實在厭惡,心頭頗有衝動,實在想在那摺子上批個“準”字,可兩淮巡鹽御史固然本官只有五品,然而天章閣大學士卻是正二品的高銜,他就是真要甄應嘉退休也得經徒景之的手。再想到徒景之那裡只怕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又一聯想林海的舉動,徒行之便嘆了口氣,連帶著這幾日的好心情也瞬時消散。他知道父親和林叔是不想讓他擔上剛一登基就整治老臣落得對太上皇不孝的名聲,寧可用彩工坊的銀兩補貼自己、讓甄應嘉再在巡鹽御史的位置上折騰幾年,可心頭這股邪火實在難忍,心道我已經是皇帝了,難道非要看大臣的臉色麼?何況縱然如今大夏國庫並不空虛,稅銀所得也不似以前那般倚靠鹽政,可鹽政仍是朝廷根本之任,甄應嘉越來越老邁,早些年還曾銳意革新鹽政體系,如今卻不顧國事,只想著要為自己的將來鋪後路,每年從鹽政不知貪了多少去……哼,便是不能讓你立時免官,也不能由得你在鹽政上胡來!更要讓父皇和林叔看看,我不需要他們這樣的體恤!
於是徒行之便將此摺子留中不發,他不去跟徒景之說,徒景之也假裝不知道,倒想看看兒子如何處理這件事。可當徒行之打起精神,仔細梳理了一遍朝中臣子後,不由得再度長嘆,知道自己根基尚淺,以往又是閒王又是南下,一直沒有自己的班底,如今朝中全是景德一朝的臣子,便是可用之人也不一定可信,心中實在鬱郁。
卻是入了景仁元年之後,徒行之心頭漸漸有了個想法,他知道林叔要回南,卻不是回姑蘇老家,而是要去揚州的清風朗月別院長住,而兩淮巡鹽御史衙門就設在揚州。倒不如求林叔出馬,以林叔之能必然勝任不說,林叔既出身翰林,又做過蘭臺寺大夫,自己再給他加上個大學士的銜,也不比甄應嘉當初出任此職時的官份差,必能壓得住江南官場,更何況,徒老爺必是要跟著去南邊的,有他在,便是不公開身份,以甄應嘉和景德帝的情分,總會知道真相,也不敢做出過分掣肘之事。且又一想,林叔做過平王的王太傅,如今自己登基為帝了,若真是放林叔白身回南,只怕別人還要笑他這個皇帝不知尊師呢!
徒行之這裡越想越覺得是個好主意,他也不去找林海,直接拿著甄應嘉的摺子去找徒景之,將自己的想法一一道來。徒景之本就對林海執意辭官心中鬱郁,聽了兒子的應對,想了想也覺得自己若真到江南,甄應嘉那裡只怕瞞不過,倒不如直接跟他挑明瞭,自己也好方便行事。又兼以前做皇帝時不覺得,如今成了太上皇,看著方管事有時對他列出的要帶到南邊的單子愁眉苦臉,方知銀錢上也是需要打算的,想著如海辭了官又將彩工坊送與行之,只怕於家用上艱難,全然看不到以往安平侯府的茶園和商鋪的進項已經讓林海養成那般做派,只想著如海若是當了巡鹽御史,那自己也不必有什麼花銷還要往天京城裡遞訊息,直接從鹽政上剋扣就是。徒行之也是如此做想,他知道景德帝當了好幾十年皇帝了,即使知道民間疾苦,可自身的身周用度總不能短了,也存著個鹽政收入就當是侍奉太上皇所用的心思。
如此父子兩個一拍即合,狼狽為奸,林海知道後,對上他們父子一個深情款款軟意承歡一個豁出臉去撒嬌耍賴,總歸也無法可施。究竟在景仁元年開年之後,太上皇用印,景仁帝隨印,下了兩道詔書,一道上說甄應嘉雖年事已高,但國家用人之際,正需老臣出力,如今金陵乃是太祖龍興之地,甄應嘉久在江南,可堪大用,特封為從一品金陵省體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