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見一個絳紗袍戴著紫金冠的小小少年正在端詳自己的字,明明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卻是舉止上像個小大人般,就連評點自己寫的字也刻意裝老成。他噗嗤一笑,只道:“多謝誇獎。”他低下頭繼續寫字,那孩子卻拿著摺扇敲著手,在賈環身邊打轉,把每個字都品評一番。
徒七慢悠悠從黛玉和英蓮的院子走出來,遠遠就看到兩個孩子在水邊,他走過去時,司徒賀已經和賈環吵了起來。原來一個說你這個字寫的不對,這裡沒有那一橫,一個說字帖上就是有那一橫的,兩人都還不是沉得住氣的年紀,一個舉著樹枝一個揮著摺扇,話頂話的便激起了火氣。
見徒七過來,司徒賀和賈環一個叫“七叔正好過來評評理”,一個叫“七哥你的字姑父也誇的,不如過來說道說道”。
卻是賈環雖知道徒七的襄王身份,可他一來年紀不大,不像賈寶玉那樣時常出門交遊,對禮法之類便是心裡看不上面子上也都做得周到,二來在林府時日一長,這府裡並無什麼襄王,只有個和藹可親的七哥,到底讓賈環沒法去時時想著親王如何如何。
這時他聽了那孩子叫七叔,第一反應就是笑道:“原來七哥是你七叔,那我也是你叔叔了!”待話說出口,卻又反應過來,能叫襄王七叔的,又該是個什麼身份?他一時不知該怎麼做,竟也不管徒七,丟了手裡的樹枝,轉頭就跑。
司徒賀聽了賈環竟然叫七叔為七哥,立時便惱了,一挑眉間正要說話,忽見賈環眼珠一轉,那一開始的氣勢一下子沒了,竟然扔了樹枝跑了!
徒七知賈環想得多了,也不攔著他,直看著賈環跑掉,方才對司徒賀道:“這個就是那個賈家的賈環了,也是個苦命的。”
司徒賀從徒七那裡聽過賈環的事,這時知道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孩子就是那個榮國府倒黴的庶子,怒氣便消了不少,只是心裡總有些彆扭,道:“怎麼就成我叔叔了!”
徒七笑道:“你管林叔叫爺爺,從那邊論起來,小環兒可不就是你的叔叔了?”
司徒賀哼了一聲,道:“他又不姓林!便是德嬪那裡,也配不上我叫一聲呢。”
徒七正色道:“別糊塗了!三哥送你過來,是讓你從禁宮裡論東論西的嗎?”
徒七輕易不在幾個侄子面前擺譜,可一旦有話,徒行之都不能等閒視之,何況幾個皇子了。加上離宮前夏皇后千叮嚀萬囑咐,讓司徒賀萬萬好好侍奉林大人和徒七,由是司徒賀低頭道:“七叔教訓的是。”
徒七也不多說,只道:“這裡不是禁宮,一切依著林府的規矩來。”便帶著他去找賈環。賈環一時跑了,也知自己做得不對,不過從來沒人教他該如何應對,便跑回房裡躲了起來。
徒七和司徒賀來到他的房門前,敲了半天門也無人回應。司徒賀一時心急,推開門就邁步進去,只道:“賈環,你出來!”
他在房裡外間轉了轉不見人影,又進了內間,見床上被子扯開,隆起一團在床頭髮抖。他又好氣又好笑,走過去掀起被子,道:“你躲在這裡幹什麼?我又不是妖怪!”
卻見賈環本來在被子底下蜷成一團,這時因忽見光亮,正用手遮眼,司徒賀掰開他的手,正要說笑兩句安慰一下,看了賈環滿臉淚痕的驚慌樣子,心裡忽然一軟,那玩笑話也說不出來了。
109第 109 章(大修)
第一百零九章小施懲戒元春教母大加笞撻寶玉捱打
隨著太上聖壽之日愈近;禁宮內外到處喜氣洋洋。從各地進上的禮物源源不斷地送到京城;不單是大夏境內的四民和周邊的屬國;便是遙遠的泰西和天方之地,也有十數個小國遣使來貢。大夏並不取那朝貢的虛名,市舶司和理藩院如今通曉各國語言的官員不少,仔細甄別之後;假朝貢為名來經商的,自是教訓一番並不理會,由得他們行商就是;真正來行那外交禮節的,便好生招待不提。
雖是太上皇並不住在禁宮裡;但宮裡一應的喜慶氣氛也不能缺了。各個宮妃,上至太上皇的幾個太妃,下至今上的幾個低位貴人,都行動起來,各施神通為太上賀壽。
一日景仁帝正好去到德嬪賈氏的含章殿,元春便向徒行之獻上了自家妹妹所繡的《孝經》和兄弟抄寫的《www。kanshuba。org:看書吧殊般若經》。又道因太上屢屢發旨意要求不要奢靡大辦,因此自家秉承上意,並不曾去做那各處採買珍玩的事情,自己父親只專心公務,為陛下辦好差就是對太上最大的孝敬了。又道這份織繡孝經和抄寫的佛經,乃是自家兄弟姐妹親手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