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無憂是如何死裡逃生的,他從未過問半句,倒也不必多此一舉,想必是顧非凡所為了,終究是愛屋及烏,不忍傷害飛瀾的孩子。君洌寒想,顧非凡最初的目的該是用無憂來拴住飛瀾,但飛瀾的死,讓顧非凡徹底絕望,轉而利用無憂來害他。
只是,顧非凡沒有想到,無憂和他孃親一樣,都心存不捨。如果真的想殺他,當日那一劍也不會刺偏了。
君洌寒守在無憂床邊,藉著微弱的燈火,翻看著沒有批閱完的奏摺。對面牆壁之上,懸掛的龍鳴劍在月光的折射下,散發著冷幽的光。
君洌寒指尖輕輕的翻過一頁書冊,眼角的餘光瞥見身旁琉璃色光影微微的晃動,很快,拼湊出人形,飛瀾的樣子出現在光影之中,她俯身靠坐在床榻前,將頭靠在無憂的枕畔,眸光溫潤的凝望著孩子安睡的容顏。
而一旁,君洌寒輕放下手中奏摺。她看著無憂,而他卻看著她,同樣的深情憂傷。
她忽而轉移了視線看向君洌寒的方向,不期然的,彼此的目光交匯,她並未移開視線,反而專注的凝視著他,她眸中並無過多的情緒,而那星星點點的色彩,卻極為耀眼璀璨。
君洌寒唇角淺淺的揚起,伸出指尖,輕輕的觸碰著她的臉,雖然,觸手的只是冰冷的空氣。“瀾兒,朕想你了。”
飛瀾眸中閃過一絲動容,下意識的別開眼簾,她為低著頭,指尖在明黃錦被上劃過一串光影:我一直都在。
君洌寒苦笑,是啊,她一直都在看,卻只是一縷觸碰不到的幽魂。此刻,她多想緊緊的抱住她,與她溫柔繾綣,與她盡情的纏綿。可是,他做不到,他甚至無法觸碰到她的指尖。
飛瀾說,她開始恨他了。可是,他又何嘗不痛恨自己,他留不住飛瀾,更留不住那個尚未成型的小生命,即便是無憂,看他的眼神都是冷漠的。君洌寒或許是一個好皇帝,他卻不是一個好男人,更不是一個好父親。
他虧欠瑜琳的尚可以償還,而他虧欠飛瀾母子的,卻終其一生都無法彌補。
時光,靜謐。屋內兩人一鬼靜靜的相守著,從未想過,他們一家人的重逢,卻是在如此悽傷的情境之下,但是,若能一直如此下去,倒也算另一種幸福。
“皇上,不好了,長樂宮皇貴妃娘娘服毒自盡了。”殿外,突然傳來徐福海驚慌之聲。
“什麼?”君洌寒不由得蹙眉,下意識的看向面前飛瀾,只見,她唇角彎起一抹冷嘲的笑。
“人死了嗎?”君洌寒又問。
“御醫都趕去了長樂宮,皇貴妃娘娘生死未卜。還望皇上移架長樂宮,若是真有個萬一,也好見娘娘最後一面。”殿外,徐福海沉聲回道。
“擺駕長樂宮。”君洌寒還是毫不遲疑的轉身離開。
暗影中,飛瀾的魂魄幽幽晃動,而後很快消失。
長樂宮中,燈火通明,恍若白晝。當值的御醫統統趕來,一時間,內殿亂作一團。
君洌寒走進之時,只見瑜琳平躺在床榻之上,臉色青白,沒有一絲生氣。這一次,倒不像是逢場作戲。
“臣等參見皇上。”殿內御醫跪了滿地。
“皇貴妃如何了?”君洌寒眉心不由得蹙緊,淡聲詢問道。
為首的御醫拱手回道,“回稟皇上,娘娘吞了鶴頂紅,還好被侍女及時發現,若再晚一點兒,娘娘只怕已香消玉焚了。”
一聲啼哭響起,侍女幼蘭哭著爬到君洌寒腳下,不停的磕頭,連額頭都磕出了鮮血,“我家娘娘只是一時糊塗,還望皇上體恤。”
君洌寒劍眉越蹙越緊,淡淡掃過榻上瑜琳,只見她側過臉頰,一串清淚悄然劃落,蒼白無助的幾近可憐。君洌寒心中,難免動容,畢竟,這個女人曾是他心儀過的,他也曾寵過她,疼過她,將她呵護在掌心之間。瑜琳變為今天的模樣,他不得不承認,他有一定的責任。她只是一個柔弱無助的女人,她只是渴望一份愛,是他吝嗇與給她,才導致了她行事手段如此的偏激。
瑜琳的確錯了,而他更錯。
“好生調養娘娘身體,若皇貴妃有半點差池,朕為你們試問。”君洌寒劍眉冷鎖,低斥道。
“微臣定當竭盡全力,只是,娘娘被毒物傷了心脈,今後身子只怕會更羸弱了。”御醫戰戰兢兢的回道。
君洌寒面色一沉,冷眼掃向長樂宮內當值的宮人,“連主子都伺候不好,徐福海,將這些沒用的奴才拖出去統統杖斃。”
此言一出,殿內宮女太監跪倒了一大片,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哭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