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也是信佛的,明玉也看到了王夫人手腕上的楠木佛珠。
落英又道:“不足月的孩子,也不曉得好不好養活?”
見明玉微微蹙眉,落英才沒說了。恰好周嬤嬤得了訊息從外面進來:“……聽說七姑奶奶生了,小姐想好送什麼沒有?”
落英聽了就道:“送不送有什麼相干,七姑奶奶也未必稀罕!”
“不過是禮節上的東西罷了,咱們送了是咱們的心,不失禮於人。”
明玉其實也糾結了一段時間,最後還是預備了,叫香桃去取出來,小小的一枚金鎖。周嬤嬤看了笑著道:“太太讓十五小姐跟著去,這金鎖就讓十五小姐帶去吧?”
明玉點了點頭,讓香桃送去,又叮囑道:“讓十五妹妹別說是我給的,我不想……她多心。”
鬼節出生的孩子,遇上一個信佛的婆婆,明珍只怕也高興不起來。
屋裡丫頭忙來忙去,個個都小心翼翼不敢發出一點兒響動,明珍臉色蒼白,形容憔悴,大紅色的撒花薄被,將她那張臉襯托的愈發蒼白。幔帳被放了下來,杜嬤嬤輕輕將她的手拿出來放在床邊墊了引枕的杌凳上,不多時便見一位白鬍須的太醫低著頭走進來。
手腕上搭了一張手絹,白太醫診了一會兒脈相,神色慢慢凝固。
三太太在正屋裡焦急地等著,見婆子領著太醫進來,也顧不得避嫌,忙問道:“怎麼樣?”
王夫人也一臉焦急,白太醫做了個揖,王夫人忙叫丫頭搬了椅子請白太醫坐下。白太醫這才道:“貴府奶奶孕期便有體內燥熱之症,故囑託她靜養為要,飲食清淡……”
話沒說完,三太太就忍不住打斷:“您只說現在防不防事?”
白太醫道:“每日針灸,連續七天,之後每隔一天針灸一次,在兼以藥理,調理半個月想來也是無礙的。只是,這出血之症,對女子身體損壞極為厲害,沒有三五年,怕是調養不過來,沒調養好,自是不便有孕……”
三太太緩了口氣,只要沒事就要,明珍這第一個孩子,足足生了兩天才落地。王夫人又忙叫身邊的丫頭去將孩子抱來,請白太醫也看看。
孩子早產,皺巴巴毛茸茸紅彤彤還沒睜開眼,這倒正常,可這個孩子,從生下來到現在還沒哭一聲。王夫人想到這孩子出身的時辰,恰好半夜午時,心裡就有些說不清什麼滋味。
白太醫抱著孩子看了一會兒,又診斷了脈相,提著孩子腳,三太太嚇了一跳,正要出言阻止,錢媽媽眼疾手快拉住她,王夫人只是蹙著眉頭一臉凝重,並不答言。
只見白太醫提著孩子小腳丫,見那出生時才四斤重孩子倒立起來,“啪啪”在孩子的屁股上拍了兩巴掌,孩子這才咧了咧嘴,發出細小的嗚咽聲。
“……哥兒出生的時辰不好,看了命格八字也小,夫人說洗三禮也就請親戚們來一趟,別的也就罷了,沒得哥兒受不住,反而難養活。”杜嬤嬤低聲和明珍說著。
明珍緊緊捏著手裡的帕子,面色陰沉,道:“時辰不好,日子也不好,可到底是我的兒子,是夫人的孫子。難道就怕別人曉得,他是七月出世的麼?”
杜嬤嬤忙安慰道:“姑奶奶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七月生的孩子也不是隻有咱們哥兒一個,姑奶奶就因為心裡事兒擱的多,哥兒才提前出世了。太醫現在吩咐的仍舊是靜養,姑奶奶吃了這麼多苦頭,是該好好養養才是。”
正說著,三太太和王夫人一道進來,明珍這才勉強給臉上添了笑,兩人又安慰了明珍一陣。
隔天的洗三禮,也只有陳家和王家的人到場,簡簡單單地辦過。明珍在產房不得出來,身邊服侍的人見她臉色不好,也都安安靜靜的。屋裡愈發安靜,外面的情況便愈發清晰,除了偶爾傳來一陣腳步聲,安靜的就只能聽見斷斷續續的蟬鳴。
之前她懷孕,王夫人是何等高興,而眼下,雖然還過得去,卻沒抱孩子一下。明珍又是一陣心煩氣躁,七月正值京都天氣最熱,生完孩子要便要坐滿四十天的月子。期間又有諸多忌諱,不能沐浴等等,這間耳房雖然寬敞,然明珍因產後體虛,兼之血流不止,即便開著窗戶,走進來也能聞著一股血腥味兒。
王志遠每日回來,倒還是會過來看看明珍,但每次也不過打個照面,便去正屋了。明珍看在眼裡,冷在心底,那病症雖有白太醫調理,終究是心浮氣躁了些,過了半個月,也不見多少好轉。
人瘦的只剩一層皮包著骨頭,杜嬤嬤看了十分心酸,少不得勸她放寬心。三太太每次來,看著明珍的樣子,